我几乎是抱着赴死的心情走向训练场的。
昨天陛下宣布要亲自指导我幻术时，那双紫眸里闪烁的狡黠光芒，让我尾巴的毛都炸了起来。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教学，而是陛下新一轮恶作剧的完美借口！
果然，当我磨磨蹭蹭地抵达训练场时，陛下已经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她今日换了一身便于活动的银白色训练服，九条华丽的银尾在身后轻轻摇曳，在晨光中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而我那唯一一条雪白尾巴，此刻正紧张地卷成一团，暴露了我的忐忑。
“看来雪莉儿很期待今天的课程？”陛下唇角微扬，显然注意到了我炸毛的尾巴。
我强作镇定地行礼：“陛下日安。”然而微微颤抖的耳尖出卖了我。
陛下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调侃，而是进入了正题：“幻术是狐族与生俱来的天赋，依靠精神力影响他人的感知。今日，你先尝试最简单的——凝聚一朵花的幻象。”
她优雅地抬手，掌心上方瞬间浮现出一朵晶莹剔透的月光花，花瓣纤细，散发着柔和的银光，栩栩如生。
我看得有些呆。这哪里是“最简单”的？这分明精美得如同艺术品！
“集中精神，”陛下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感知你体内的精神力，引导它，赋予它形态。”
我深吸一口气，学着陛下的样子抬起手，努力集中精神。我能感觉到体内确实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流动，这就是精神力吗？我尝试着去控制它，将它引导至掌心。
过程比想象中艰难。那力量如同调皮的水流，时而滞涩，时而奔涌，极难驾驭。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精神力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
“噗通！”
我整个人向前栽去，幸好及时用手撑住了地面，才避免脸着地的惨剧。而我的尾巴，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炸得像个蓬松的毛球。
头顶传来陛下压抑的低笑。我耳尖滚烫，慌忙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着地的姿势异常熟练，仿佛这才是我的本能。完了，前世作为人类的肌肉记忆正在消退，而狐狸的本能开始占据上风！
“看来雪莉儿更喜欢用原初的姿势感受力量？”陛下语带笑意，却没有责怪的意思，“无妨，任何姿势都可以，继续尝试。”
我红着脸，也懒得纠正姿势了，就着四肢着地的姿势，再次尝试凝聚精神力。这次我学乖了，放慢了引导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将那温暖的力量汇聚到指尖。
一股微弱的银白色光芒终于在我指尖亮起，我心中一喜。有戏！
然而这喜悦只持续了一秒。那光芒闪烁不定，忽明忽暗，勉强拉伸出一点扭曲的、难以名状的形状，看起来更像一团乱麻，而非什么花朵。紧接着，它就像被戳破的泡泡一样，“噗”地一声溃散了。
精神力耗尽带来的空虚感让我一阵头晕，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这比批阅最复杂的公文还要累人！
“不必气馁。”陛下的声音靠近，她不知何时已蹲在我面前，紫眸中带着鼓励，“初次尝试能引导出精神力已属不易。集中精神时，你的耳朵竖得笔直，很可爱。”
我的耳朵敏感地抖动了一下，刚刚褪去热度的脸颊又烧了起来。陛下您关注的焦点是不是有点偏！
“继续。”陛下示意道，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我认命地再次集中精神。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凝聚出的光团不是歪歪扭扭，就是瞬间溃散。我的尾巴因为持续的精神紧绷和一次次失败，紧张地绷直，毛茸茸的尖端还在微微颤抖。四肢也因为维持着这个姿势有些发酸。
陛下始终耐心地在一旁看着，偶尔出言指点一两句精神力的操控技巧，但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我因全力集中精神而竖得笔直的耳朵，和那条暴露我紧张心情的、僵硬的尾巴上，唇角噙着毫不掩饰的愉悦笑意。
我几乎可以肯定，陛下享受我看我笨拙练习的程度，绝对超过了对教学本身的兴趣！
又一次失败后，我累得直接趴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尾巴瘫在一边，耳朵也无力地贴着头发。不行了，精神力快要被榨干了，脑子嗡嗡作响。
“看来今日差不多了。”陛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意犹未尽。
我勉强抬起头，看到她走近，然后优雅地在我面前蹲下，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我因为汗水而黏在额前的白发。
“虽然幻象未曾凝聚，但精神力的操控比最初娴熟了些许。”陛下公允地评价道，指尖顺势滑过我的耳廓。
我敏感地一颤，差点又跳起来，但实在没力气了，只能任由耳朵在她指尖轻颤。陛下的手指带着令人舒适的凉意，缓解了我精神过度集中后的燥热。
“明日继续。”陛下收回手，站起身，垂眸看着我，紫眸中流光微转，“余很期待雪莉儿能凝聚出第一朵幻象花的模样。”
我看着她转身离去时那九条优雅摆动的银尾，再想想自己刚才狼狈不堪的模样，内心一片绝望。明天的课程，感觉又会是公开处刑的一天。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尾巴无力地拖在身后。经过训练场边的银镜时，我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白发凌乱，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红宝石般的眼眸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水润，那对雪白的狐耳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看起来确实……有点可怜兮兮的。
回到房间，我直接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幻术比想象中难太多了！精神力的控制极其精妙，需要高度的集中力和感知力，远不是靠着前世的知识和小聪明就能掌握的。
但是……回想起陛下掌心那朵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月光花，我的心又不由得悸动了一下。那样美丽而神奇的力量，如果真的能掌握……
我的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摆动了一下，透露出我内心的向往。
不行！不能放弃！既然陛下亲自教导，我就一定要学会！至少……至少下次不能再摔个四脚朝天了！
我翻过身，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纹饰，举起自己的手，再次尝试着去感知那温暖的精神力。这一次，我不急着将它引导出来，只是静静地感受它的流动，像安抚一只警惕的小动物般，尝试与它沟通。
时间悄然流逝，当我再次集中全部心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微弱的银光在指尖凝聚时，那光芒似乎比之前稳定了些许，虽然依旧无法成型，却持续了更长的时间。
直到那丝银光再次消散，我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窗外月色已然清晰。
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我暗自下定决心。明天，明天一定要让那团光至少看起来像朵花！绝不能再让陛下看得那么开心了！……虽然这好像很难。
带着对明日课程的紧张期待和一丝不甘认输的倔强，我沉沉睡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微弱银光带来的、奇妙的温暖触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