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噩梦惊醒与女王的披风

作者:紫色的小月亮 更新时间:2025/7/30 20:00:01 字数:3518

意识沉沦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被拖入冰冷漆黑的海底。上一秒还沉浸在偷看女王睡颜的混乱心跳和羞耻余温里,下一秒,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就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蛮横地撕碎了所有思绪。

是……水?

不,比水更粘稠,更沉重。更像某种活着的、冰冷的淤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蠕动着将我层层包裹,无法呼吸。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是让那滑腻冰凉的东西更深地涌入我的口鼻,扼住我的喉咙,灌满我的胸腔。

窒息感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视野被彻底剥夺,只有令人绝望的黑暗。

黑暗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冰冷且幽蓝的光点。它们密密麻麻,如同深海怪物的复眼,无声地亮起,旋转,排列组合成无穷无尽的符文和线条。数据流!是猝死前淹没我视野的、铺天盖地的代码洪流。它们不再是屏幕上跳动的字符,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冰冷的锁链,缠绕上来,勒紧我的四肢、脖颈,将我向更深的、充满腐烂淤泥的深渊拖拽。

“呃……咳……” 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濒死的呜咽。四肢疯狂地蹬踹,爪子徒劳地撕裂着身下柔软的织物。是月光绒软垫?还是那令人窒息的淤泥?混乱中无法分辨。

“交……给我……”一个遥远、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混杂在数据流的嗡鸣和淤泥的蠕动声中,断断续续地刺入脑海,“……逻辑……错误……修正……”

那声音……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比死亡更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是他。那个最终夺走我前世生命的、毫无温度的“存在”。

“不……!” 一个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在意识深处炸开。

身体犹如弹簧一样猛地弹起。

心脏疯狂跳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一样。冷汗浸透了背部的绒毛,黏腻冰冷。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带着血沫的味道。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动光影,巨大的恐惧攥紧了心脏,几乎无法思考,只剩下最本能的惊悸。

“呜……呜……” 细碎、惊恐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幼崽特有的无助和颤抖。身体蜷缩成一团,尾巴炸得像个巨大的、蓬松的白色毛球,死死地盖在头顶和脸上,本能的想要隔绝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恐惧。爪子死死抠进身下的软垫里,指关节都绷得发白。

外间一片死寂。月光依旧冰冷地流淌在地板上,寝殿深处那悠长平缓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几乎要将我淹没。噩梦惊醒的狼狈模样……刚才那丢人的呜咽……女王肯定听见了!她醒了。她会怎么看我?一个半夜做噩梦吓得发抖的幼崽?一个不堪大用的……小东西?

我死死咬住下唇,试图将剩余的呜咽堵回去,身体却因为强忍的恐惧而抖得更厉害,连带着软垫都发出轻微的、令人绝望的吱呀声。

死寂。绝对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然后,极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不是白天那种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步伐。而是近乎无声的、带着一丝慵懒和倦意的轻缓足音,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由远及近。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心脏跳得更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把自己缩得更紧,炸开的尾巴毛发几乎根根直立,恨不得整个钻进软垫下面去消失掉。

那脚步声停在了软塌边。

一股清冽且熟悉的幽香,混合着刚离开被窝的温暖气息,更加浓郁地笼罩下来。月光花的甜,雪松的凛冽,还有那独一无二的女王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蜷缩在恐惧中的我温柔地包裹住。

预想中的冰冷审视或威严的质问没有降临。

只有一片沉静的、带着暖意的阴影。

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即使隔着厚厚的毛发和尾巴,我也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目光的存在。没有探究,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沉静的注视。仿佛在确认什么。

我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屏住了。

接着,一阵细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似乎有什么沉重而柔软的东西被解了下来。

下一刻,带着体温的织物轻柔并带着不容拒绝的暖意,覆盖在了我蜷缩的身体上。瞬间,那噩梦残留的冰冷和粘腻感被驱散了大半。

是她的披风。

那件华丽、厚重、象征着无上权柄的银纹披风。上面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和那深入骨髓的幽香,此刻却像一张最温暖、最安全的毯子,将瑟瑟发抖的我整个裹住。温热的重量压在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奇迹般地缓解了心脏那疯狂的跳动。

我愣住了。身体下意识地放松了一丝丝,紧抠着软垫的爪子也微微松开。但炸开的尾巴和竖起耳朵的本能防御姿态一时还无法完全解除。

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令人心悸的熟悉感,轻轻落在了我头顶炸开的毛发上。

指尖穿过蓬松细软的绒毛,没有去梳理,只是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道,缓缓地自上而下抚过。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那微凉的触感拂过头顶,却带来了奇异的暖流。

“……” 喉咙里的呜咽彻底被堵住,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那只手没有停下,沿着我的头顶,极其自然地滑到了我竖得笔直的、紧张得微微颤抖的耳朵尖上。指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耐心和一种……近乎珍视的意味,轻轻揉了揉那敏感而脆弱的耳尖根部。

“呜……”

一声完全不受控制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极致依赖感的呜咽,从被披风覆盖的角落里漏了出来。这一次,不再是恐惧的呜咽,而是一种……仿佛被戳中了最脆弱开关、瞬间卸下所有防备的委屈和……渴望。

更要命的是,那条一直被我视为叛徒、此刻还炸着毛盖在脸上的尾巴……在女王的指尖抚过耳尖的瞬间,它竟然,完全无视了我大脑的指令!像一条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尾巴,猛地从盖住脸的蜷缩状态弹开,带着一种急切又依恋的力道,精准地缠绕上了女王那只放在我耳畔的手腕。

蓬松柔软的白色毛发,温顺地贴着她光洁微凉的手腕皮肤,尾巴尖甚至还讨好地、轻轻地勾了勾她的手指。

我:“!!!”

身体瞬间石化。羞耻感如同火山爆发般直冲天灵盖。刚才的恐惧和不安瞬间被另一种巨大的、名为“丢脸至极”的情绪淹没。

克洛伊·银月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动作顿了一瞬。

然后,一声极其低微的气音,在我头顶响起。那声音太轻,太短促,以至于我无法分辨那究竟是意外时的轻“嗯”,还是……一声被极力压下的轻笑?

但这短暂的停顿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那只被我的“叛徒”尾巴缠住的手腕,非但没有抽离,反而顺势向下,更加自然地落在了我的脊背上。隔着那件披风,那只手带着沉稳的力量,缓慢而规律地拍抚起来。

一下,一下,又一下。

动作沉稳,节奏舒缓。如同安抚婴孩,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上位者的掌控感和……承诺感。

每一次拍抚,都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将那噩梦残留的冰冷碎片彻底震碎、驱散。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沉稳的拍抚和披风带来的温暖包裹下,如春雪消融般,一点点放松下来。炸开的毛发渐渐软塌下去,竖起的耳朵也缓缓耷拉下来,贴着头皮。只有那条缠绕在女王手腕上的尾巴,似乎找到了最安心的归宿,依旧固执地紧紧贴着,传递着一种懵懂而强烈的依赖。

寝殿里只剩下我逐渐平复的、带着点抽噎的呼吸声,和她沉稳拍抚的细微声响。

“无事。”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清晰地如同耳语,却有着千钧重般的安定力量。

“余在。”

只有两个字。没有追问噩梦的内容,没有嘲笑我的失态,更没有在意那条擅自缠上她手腕的尾巴。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她在。

就像一座沉默而坚实的山岳,瞬间驱散了所有魑魅魍魉。

一股暖流混杂着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湿热。我把脸更深地埋进带着她气息的披风褶皱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暖和气息。所有的恐惧、不安、羞耻……在这简单的两个字和沉稳的拍抚下,都化作了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安心。

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意识在温暖和安全的包裹下,开始再次模糊下沉。

“……谢……谢……” 一个极轻微、带着浓重睡意的咕哝声,从披风底下闷闷地传出来。话音未落,意识就已经滑向了黑暗的边缘。

那只拍抚的手掌微微一顿。

黑暗中,似乎有一声更加难以察觉的叹息,轻得如同羽毛飘落。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寝殿外间厚重门扉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并带着十足克制和恭敬的轻咳。

“咳嗯。”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是艾德温管家。

那只原本沉稳拍抚着我的手,动作瞬间凝滞。覆盖在我身上的披风传递来的暖意,似乎也在一瞬间染上了一层无形的寒意。

紧接着,艾德温那刻板而恭敬的嗓音,隔着精美的玉石屏风,清晰地传了进来:

“陛下,请恕深夜惊扰之罪。关于明晨接见卡佩家族子爵夫人及其随行人员的事宜,有几点细节上的变动,需要您此刻定夺。”

寝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那萦绕在身侧的、令人心安的温暖和沉静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冰冷压力骤然降临,如同实质的寒潮,迅速弥漫开来。

我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裹紧了身上残留着女王体温的披风。混沌的意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惊动,勉强掀起一丝缝隙。

越过披风的边缘,我用模糊的余光,瞥见了站在软塌旁的女王。

月光勾勒出她挺直如霜松的背影。银色的长发流泻在深色的披风内衬上,泛着冷硬的光泽。她微微侧着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屏风,落在外间那个恭敬等候的身影上。

我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但那双望过去的紫眸深处,刚刚还残留的柔和与温度,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比窗外月光更凛冽、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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