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撑着地面,浑身的肌肉因为刚才的挣扎而酸痛不已。
他尝试将自己从这种屈辱的姿势中“解救”出来,但失败了。
他只是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狈,最后只能无力地重新瘫坐在地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苏凝晚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场无声的独角戏。
“很痛吗?”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完全听不出一丝情绪。
“这是不听话的代价。你的身体会记住这种感觉。下一次,在你准备做傻事之前,它会提醒你。”
林溪抬起头,那双曾经清澈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疲惫和破碎的绝望。
他此时的内心有震惊,有不理解,也有愤怒,他压下这些情绪,然后他问出了一个最核心、也最绝望的问题。
“我无法理解……一个有权又有钱的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甚至在此之前都不认识你。”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苏凝晚从王座般的皮椅上,微微向前倾过身子。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于“喜悦”的表情。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轻声重复着他的问题,像是在品味一句美妙的诗。
“林溪,这才是你应该问的第一个问题。你终于……问出口了。”
她站起身,巨大的办公桌被她留在身后。她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地、蹲了下来。
她蹲在他的面前,他们的视线,第一次处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
这并非是平等的给予,而是一种更具侵略性的审视。
“我想要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蛊惑的味道,“其实很简单。”
“我想要你的全部。”
“我想要你的时间。从今往后,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能在我身边,为我而存在。”
“我想要你的思想。你在想什么,你在困惑什么,你有什么新的念头,都必须第一个告诉我。我不允许你对我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我想要你的情感。你的快乐,只能由我给予;你的悲伤,只能为我而流露;你的恐惧,只能来自于我;而你的爱……也必须完完整整地,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想要你的身体。从你的头发丝,到你的指尖,都将是我的所有物,刻上我的印记。我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也不允许它出现任何不经我允许的伤痕。”
她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一寸一寸地剖析着他。
“我想要的,是把你,从‘林溪’,变成‘我的林溪’。”
“让你彻底忘记你原来的世界,让你的人生意义,只剩下唯一一个坐标——我。”
她向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一滴汗珠,那香味让他一阵恍惚。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林溪眼中的绝望,像墨汁滴入清水,慢慢地,彻底地,将他那最后一点清澈的光也染黑了。
“我丝毫没有感受到你对我的爱,”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恐惧。
“我感受到的只有畏惧和恐惧。一个丝毫不在乎我感受的女人,把我抓了起来,扔到了这个地方,如同社会性地把我处死。”
苏凝晚安静地听他说完,听他否定她的“爱”,听他控诉。
“爱?恐惧?”苏凝晚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林溪,你还在用凡人的词汇来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恐惧,只是因为你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脱离你那个渺小的旧世界,所以才会对这个全新的、只属于你的世界感到排斥。这很正常,像新生儿畏惧光亮一样。”
她甚至对他的用词,报以一丝微笑。
“‘社会性的处死’……这个说法很有趣。”她说,“我更愿意称之为‘净化’。”
“我把你从那个充满噪音、污染和谎言的社交网络里摘了出来,给了你一个绝对纯净的环境,只剩下你,和我。你不觉得,这才是最理想的状态吗?”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林溪身体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丁点。
他侧头望向门外那两个如同雕像般的男人,迅速放弃了再次逃跑的念头。
他勉强让自己开口,问出了那个最终的问题。
“所以,我的宿命……就是在这里被你囚禁到死吗?”
苏凝晚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在问“太阳明天还会升起吗”的孩子。
“囚禁?死亡?”她摇了摇头,纠正他的用词,“不,这两个词都不准确。这里不是囚笼,是圣殿。是只为你一人建立的,隔绝一切丑恶的圣殿。”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再一次,低头俯视着他。
“至于你的宿命是不是到死为止……”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问出了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问题。
“你觉得,‘死亡’,就能让你离开我了吗?”
“不,林溪。死亡不是结束,它只是另一种存在的形式。它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所以,你的宿命,不是被我囚禁到死。”
“而是从生到死,甚至在死亡之后,你的每一粒骨灰,都将完完全全地、永永远远地,属于我。”
“我们之间,没有终点。”
林溪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野兽般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那只因为挣扎而酸痛颤抖的手臂,握紧拳头,朝着近在咫尺的苏凝晚,挥了过来!
这是一个完全出于本能的、绝望的反击。
然而——
他的拳头,在离她的脸颊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不是他自己停下的。
是站在他身后阴影里的其中一个男人,用一只像铁钳一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用尽全力的反抗,在她面前,就像孩童的胡闹。
苏凝晚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只被钳制在半空中的、无力的拳头。
然后,她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一丝悲伤,一丝怜悯,和无尽占有欲的,复杂的笑容。
“你看。”
她伸出手,用她柔软的指腹,轻轻地、主动地,贴上了他那紧握的、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拳头。
“你连伤害我的权利,都没有。”
“林溪,你还不明白吗?在这个世界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我给予你的一切。无论是爱,是痛苦,还是……绝望。”
她松开手,然后对着那个抓住他的男人,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让他冷静一下。”
那个男人会意,手上微微用力。
一阵剧痛从林溪的手腕传来,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整条手臂都失去了力气。
然后,他眼前一黑,后颈传来一阵无法抗拒的重击。
他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绝望,所有的不理解,都在这一瞬间,被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苏凝晚凑在他耳边,用情人般亲密的、魔鬼般残忍的低语,说出的。
“睡吧。”
“等再睁开眼……”
“……你就会开始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