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仿佛坠入冰窟般的刺骨严寒,让人措不及防。身体不由得蜷缩,颤抖,以期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热量。
脚步声。
隐隐约约,由远及近,传入我的耳中。意识到了什么事情,我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漆黑。
透过不知何处透出的亮光,我看清了我现在所处的环境。
监牢?
环顾四望,我正躺在一张小床上,原本盖着的被子不知为何被挤到了墙角,这大概就是我感到寒冷的缘由了。
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使我感到不安。
陌生是因为我许久未来到这里了,而熟悉,则是因为我许久之前来过这里。
曾经刚被变成女生时,我就在这里度过一段时间。
像是囚犯一样的生活……
光是从外面照进的月光,今晚似乎下过雪,铁窗上有几颗莹莹的白点反着光。我重新裹上被子,透过间隙,我看到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不是我原先的那一件了,而是一件轻薄的白色连衣裙,不知是谁为我换的,但想来应该很衬我这个身体。
但寒冷的我没空欣赏。
靠坐在床上,我抱着双腿,等待着脚步声的到来。
“啪嗒。”
一声在寂静环境中格外清脆的声音。
白色的灯光迅速充盈整间牢房,我眯起眼睛,看清了来者——
果然是穆星冉。
她似乎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的窘况,但是,我们中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牢笼阻隔。
所以,我决定假装看不见她。
本以为生活状况会有所改善,结果却仍然是这样,被关进了铁笼子,没有丝毫改变。
活下去的代价,是失去自由吗?
我怔怔出神,她这时说了话,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你醒了呀,尊贵的凌小姐?”
像是嘲弄般的语调,我不想搭话,说风凉话这种事,我最讨厌了。
更何况,我现在这种境况,完全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吱嘎——”
耳边忽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我紧张地转过头去,她竟已打开了牢房的门,径直走了进来。
预料之外的情况,让我不由得本能地向角落退去。
同时,像缩头乌龟一样躲闪着她的视线。
在此刻的我看来,她很高。性转后的我本就比她矮小,在经历了严重营养不良的三年后,发育的差距便更大了。
我本以为她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但很快就意识到不止如此。
她已经凑到了我的床边,与我只相隔半个身位。
“别当鸵鸟啊,凌小姐?”
她举高临下地看着我,迫于压力,我不得不抬头望着她。她琥珀色地眼睛映照着月光,让我想起了蛇的眼睛。比寒冷的空气更让人心底发寒。
有一种仿佛被捕食者盯上似得感觉,令我不由得浑身颤抖。我想要开口问她“你想干什么?”,但这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居然连这份胆子都没有。
像是察觉到我的退缩似得,她竟勾起一抹坏笑。一条腿搭在床上,伸出一条手臂,对着我,压了上来。
对,压了上来。
借助体位与身高优势,她对着呆愣地我做出了一个像是壁咚一样的姿势。但这传递给我的却没有恋爱的甜蜜和羞涩,相反的,仅有窒息般的压迫感。
她的身形遮蔽了月光。
“凌小姐,你在害怕吗?”
我想要用纤弱的手臂把她推开,但刚刚抬起一点就卸了力。那种事情……我完全做不到。
对,就和她说的一样,我害怕了。
我本就没有吃饱饭,连年的营养不良加上贫瘠的身体,夸张点说,如果她想现在就杀了我,或者打我一顿,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而在哪之后,谁也不会知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法律不会为我辩护,我的父亲也不会知道他的儿子死在了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这样的恐惧压迫着我的心理。我呆呆的抬头与她对视,身体竟为可能将要遭受的暴力而不自觉颤抖起来。
“啧。”
正当我以为她要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的时候,她的脸色忽的冷了下来,无趣的砸了砸舌,从床上退了下去。
“瞧你那样,还真怕了啊。”
像是不屑似得语调,她像看某种垃圾一样看着蜷缩在床上的我。
那样的眼神令人不适,但我没什么反驳的欲望,只感到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自然,只是庆幸,谈不上喜悦。
“怎么,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我理应说些什么一样。
甚至,我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期待?
但我的确没有什么想说的。
无法理解她的眼神,态度,目的。我只是为似乎能够摆脱一场可能到来的暴力的庆幸。但她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她的眼神很冷,直勾勾地看着我。
“啧,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以后也说不了了。”
我不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以后也说不了了。
“你大可以现在试着开口试试,但这些都无所谓,我来这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的话语激起了我的困惑,我于是试着开口,想要问一句“什么”。
什么?
这样的念头到了嘴边,我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诶?
为……为什么?
我愣住了。
我试着说话,我嘴巴开合,唇舌蠕动。费劲吧啦,没有半点声响。
我想要吼叫,但仅有温暖的白雾自我口中呵出,无力地逸散在空中,没有半点声响。
我终于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颤抖的目光聚拢在她的脸上,那副漂亮的少女面庞此刻犹如恶魔的伪装。我不由得为之颤抖,已经无法想象未来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回在我身上降临。
——我哑了。
这个事实浮现在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但她,穆星冉,始终沉默着观察我的表现。直到我意识到这一事实后,她才露出一抹笑容。
“把手递给我。”
刚刚才接受一个令人窒息的事实,她便对我如是说道。
但我不敢反抗,迫于压力,浑浑噩噩的将右手递给她。
冰冷的空气透过轻薄的白色连衣裙,如毒蛇般缠绕在小臂上。
我还在失神,忽然食指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身子一颤,本能地想要缩回手,但这动作被止住了。
她用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腕,不容我后退半分。
通过莹白色的灯光,我看清了造成我疼痛的物体。
——是她手上的一根针。
刺破了我纤细的食指,向外涌出一抹鲜红色的血滴。
她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
……?
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指尖?
完全不知所谓的行为,我愣了许久,这才迟钝地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而她已经重新站起来了。
我连忙把冰冷的手臂缩回到被子中。
指尖仿佛还残留这一抹水痕,使得我心慌意乱。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脑袋像要炸掉一样乱糟糟的。我懵懵地看了她一眼,就又匆匆撇过头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完全出乎预料的举止,却反而让我感到一瞬的轻松。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用舌尖舐去我指尖的那抹血珠时,我竟意外的感到有一丝……轻松?
——完全无法理解。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一样,用右手手背掩着嘴,不知是不是在笑。但无论如何,她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了。
“我要告诉你的事,也很简单。”
就这样,她向着脑袋乱糟糟的我,宣告了我未来的身份。
“你以后,就是我的贴身奴仆。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微笑着,她歪了歪头。
“凌——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