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应该是这样才对，为什么是这样……
气氛一时变得僵硬，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她也在看着我，眉头蹙起，摆出了明显不耐烦的神色。
“来讨饭的吗？这天气怎么穿成这样，这个你拿去吧，别挡着我，我还有事要做。”
她递给了我一件外套。
衣服是从她身上脱下来的，我接过时，上面还留有温暖的热量。很厚实，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想必能给人大量的安全感吧？
只是我没有去看那衣服，我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出我一个头的女人。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心里空空荡荡的。又似是觉得委屈，我嘴巴张了张，但又没办法说话。颤抖的双手几乎无法接受这件衣服的重量。
“怎么，还不走？”
眼中闪过一抹厌烦，她双手抱胸，一双黑眸静静地注视着我。那目光让我觉得，就好像我再在她面前待上一会就会挨巴掌一样。
我又看了她一会，我不想走，明明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只要争取一下，总是有机会的吧？
只是无意间看到我的手时，我的心中又有了答案。
那双手很纤细，瘦小，像是幼龄女孩的小手。却被冬天的寒风摧残得惨白发青，染上了几抹不知道的污渍，完全不成样子。
所以，我想到了我现在的模样。
大概，就像是一个流浪的女孩模样吧？
再三确认了她的眼中没有半分的思索，半分对于我身后的怀疑后，我心中短暂升起的希冀终于熄灭了。
又那么一瞬间，我好想把她递来的外套砸过去，指着她的鼻子骂街，让她知道她面前的人是谁，但这样的冲动始终被理智死死的压制着。
我讷讷地点了点头，抱紧了那间黑色的外套。也不穿起来，然后逃也似的回到了那个已经见不到阳光的小巷子里。
到这里，再把那件留有姐姐的体香的外套，裹在自己身上。
很大，足够把蜷缩着的我包裹起来，能够抵御凛冽的寒风，我也像对待至宝一样小心的对待着它。
因为我知道，这或许是我能够从我那原本的家庭里，所获得的最后的礼物了。
哪怕，她本意只是要赐给一个乞丐一样的女孩的……
但至少，那个女孩是我。
天色更加阴暗，风也更猛烈。两栋墙壁被风吹过，发出隆隆地闷响。我小心的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姐姐似乎进了屋里，她是来找穆星冉的吗？肯定的吧。毕竟，除了她之外，来这里还能是找谁呢？
难不成，还能是我吗？
哈哈……
不知不觉间，风也渐渐停了。每当这时候世界就很寂静，像是按下了静音键，静得每一声心跳都清晰无比。
一滴水落在的地面，晕出浑圆的水花。
诶？下雨了吗？
可是这天气这么冷，怎么会……
我抬头望向天空，无数纷纷洒洒的白色小雪如棉花般飘转，垂落，沉降在地面，化作点点水晕。
啊……原来是下雪了。
也是，先前似乎早有预兆了，只是希望下小一点吧，最好不要有风，不然会很难熬……
我擦了擦眼眶周围的水痕，我吸了口气，又只好陷入发呆的窘境。
所以，事到如今，先睡觉吧。
于是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紧，隔绝了一切寒冷，酣然入睡。
……
入夜，雪骤。
冰冷刺骨的风终究击破了由衣服产生的屏障，从每一个缝隙钻进来，唤醒了沉寂的意识。
我睁开了眼，入目是一片漆黑。
除开很深刺骨的寒冷外，我能感觉到外套上似乎覆盖着一层东西。
浑身抖了抖，伴随一阵微弱的窸窸窣窣声，我大概意识到了是什么东西。
雪。
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不少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手心。
“哈……”
轻轻呵出一口暖气，尽管看不见，但我想，它们应该都已经融化了吧？
但该说不说……真冷啊。
冰冷彻骨的，麻木的寒冷。意识都几乎陷入沉寂，但我依然还留在外面，没有被接入温暖的室内。
所以，我明白，已经不能再呆在外面了。
脸庞已经冻得麻木，我裹紧衣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期间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依靠着墙才勉强没有摔倒。
有半截小腿露了出来，被冷风一激，很快失去了知觉。
我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开到了灯火通明的庭院里。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已经消失，显然凌雪已经离开。我跪在积雪的地面上，脸上勾起谄媚的笑，叩响房门。
然后就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如果敲得多怕引起她的不耐烦，如果敲的轻缓又害怕她听不到。我浑身不受控的发着抖，尽管如此，依然竭力维持自己面上的笑容。
我必须得进去。
如果在这样的的雪夜里在外面待上一整夜，不用想都知道，我一定会死的。
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与其不同的是，我没有火柴温暖的幻觉，只有因为做的饭不好而被流放户外，必须竭力求饶才能活命的现实。
我一直等到身上又堆积了一层细雪才第二次叩响房门。
这次，门终于打开了。
室内的灯光亮得刺眼，高大的人影完全看不清相貌。因为不能开口，我只能用谄笑看着她，祈求原谅。
这份祈求是发自内心的。我太渴望进去室内，躲避外面的寒风。我需要温暖的炉火，暖气带来的适宜温度。我需要一场热水澡来洗去浑身的寒气。
最关键的是，我真的很饿了，需要吃饭。
直到眼睛适应了光亮，我才看清她的脸色。
她在生气。
尽管她的表情冰冷无比，但我读懂了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生气。
我不知道缘由，但这无疑对于我想要活下去的渴求来说，是很不好的。
所以，我很不安。
歪了歪头，我稍微明悟了些许。于是把脑袋低下，就像古代的臣子对王上行跪拜礼。只差磕头了。当然，如果磕头能让她放我进去，我大抵也是会做的。
所以，她需要我为她做什么吗？
我虔诚地等待着她的发落，直到她问及了一个我从未料想的问题。
“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给你的？”
我悄悄地抬头望了她一眼，她的脸色阴沉无比，看着我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