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的时候，我早早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摸着黑，在寒冷的屋子里翻找着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头很疼，像是要裂开一样。明明还是冬天，也没有点炉火，本应该很冷的，但我却莫名感觉很热，浑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就连看眼前的东西都出现了模糊重影。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勉强感受到了一些热意。
很糟糕，我好像发烧了。
还算清醒的大脑勉强意识到了这一局面。
不知道烧到了几度，但就感觉而言烧得不轻，考虑到昨天所经历的那些事，这绝对算是很轻的后遗症了吧。
毕竟我的手脚都还好好的，没有冻坏。
这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
高烧的感觉很难受，浑身像是一个火炉，热得不行。翻开冰箱，我找到了些未加工的食材，和些许勉强能吃的东西。
一点冰冷的馒头。
或许是发烧的缘故，明明应该很饿了，我却没什么胃口。但不吃东西是不行的，思来想去，我还是咬了两口。
很硬，冻得像一块冰坨坨。而且也完全谈不上好吃，放在冰箱里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但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艰难地吃完一个冷硬的馒头，胃里已经有了些许饱腹感。我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大雪一夜未停，到现在也依然在下。天空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但总的来说还是一片漆黑。
估摸着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多。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是脑袋依旧很痛。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吹风留下的后遗症。发烧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再这么下去，我甚至担心我的脑袋会不会被烧坏，然后变成一个傻子。
我想要找些退烧药……
干咳了两声，我半眯着眼睛，在空旷的客厅里翻找。
偌大的别墅，总该备些药吧，毕竟所在的地方这么偏僻……
然而，不知道找了多久，我始终没什么收获。
记忆里我住的屋子也没有备有这类药物，所以，只能是她的房间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看起来是怎样的，但想必很糟糕。恐怕就连眼睛都没有什么神采吧？呼出一口热气，我找来纸和笔，写下“请给我退烧药”几个字。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眼睑微垂，我重新写下这么一句。
“主人，恳请您，请给我退烧药。”
记得她曾多次强调过我是她“奴仆”的身份，虽然不知道意味何在，但身为奴仆的话，就应该把卑微刻进骨子里，然后尽可能地讨好她，不是吗？
叫主人的话，反正只是写出来的，也无所谓，毕竟我已经说不了话了。而且我也无暇在意什么尊严之类的东西了。
我只想活下去。
盯着纸条发了好久的呆，又担心字写得会不会难看了些。我又重新写了好几遍，直到看起来顺眼了许多。我晃晃悠悠地捏着纸条，向着穆星冉的房门走去。
“噔噔噔。”轻轻敲了敲门。
其实我仍有些犹豫，担心这么早敲门会不会引起她的不满。但高烧实在太难受了，我不能确定自己能否清醒着等到她醒来。所以只好赌一把。
到了这种时候竟莫名其妙地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我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房门。
许久没有动静。
是还没醒吗？
我这么想到，又看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敲一下门。
然而，手还没碰到门板，门便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怡人的暖气。穆星冉穿着睡衣，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我。
“什么事？”
虽然语气中仍带着不快，但好歹开了门。我带着讨好的笑容，把先前准备好的纸条给她看。
“退烧药？”
她看着我的目光带着古怪，不知是出于我的要求，抑或者是纸条上的称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她没有拒绝我。
“你发烧了？”
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我愣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其实我很紧张。如果她拒绝我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了……
就我这几天的遭遇来看，明显是拒绝的可能性更大些。
所以我没有抱什么期望。
仰着头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穆星冉有一头黑色的秀发，眼睛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就如黄金般闪耀，这让她看起来很高贵。
“稍等。”
沉吟片刻，她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进了房间。
等什么，难道真要给我药吗？
我不敢进屋，只好站在门口等待。
看着她翻找的背影，心中竟泛起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
从房间里出来后，她升起了壁炉，温暖的火光很快把室内的寒气驱散，温度变得怡人。
坐在沙发的一侧，我看着面前已经加入退烧药的温热茶水，有些难以置信。
再看向厨房，穆星冉正在做早饭，飘扬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我是在做梦吗？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我掐了下手臂，生疼。
所以……不是梦吗？
水是刚烧的，很烫。把手放在上面都会被热气灼痛。所以还不能喝。但穆星冉一反常态的温柔态度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记忆中的她分明不是这样，就连昨天，她也在想办法整我。
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她害的。
那今早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变了？
完全想不通。
我完全不了解她。硬要说的话，我与她认识的时间实际上可能还不到三个月。更别说大部分时候我们根本就见不到面。
所以，昨天对我施以惩罚的她，和如今给我退烧药、在厨房里做饭的她，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想不通。
金属制的勺子在药液中搅动，飘荡的热气如同水母摇曳的触手。一切都如此不真切。
大约半小时后，她端来了做好的食物。我也喝完了药。虽然见效并没有那么快，但仅从心理上来说，我舒服多了。
温暖的环境，美味的食物。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物。但我不敢吃，我有所顾虑。
第一是没得到允许，第二是……
我想起了导致我变成哑巴的那一顿饭。
虽然这么想有些多余，但过分的好意总是让人心生顾虑。我悄悄地抬眼看她，她并没有在意我的动作。
直到她开始进食，这才对我说道：
“吃吧。”
吃……吗……？
心中不免迟疑，我犹豫着看着面前的食物。很巧合的是，她做的正是昨天我搞砸的食物——土豆炖牛肉。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为何她却如此执着……
而且，这些真的是能吃的吗？
僵硬的手指夹起了筷子。我早已饿坏了，但此刻还在犹豫。恰巧她开始有意无意地闲聊。
“以后你要学着做菜，特别是这一道，我教你。”
轻柔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对我说话，她的目光瞟向远方。
“至于昨天的事……我只是有些生气你把这道菜搞砸了。所以施加了稍许惩罚。但你不准再试着透露自己的身份了，不然的话，下场你是知道的，明白了吗？”
说这句时她看着我，显然是在威胁。
我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
那种轻柔的目光，柔和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对我说话的态度，反倒像是将我看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在跟那个人说话？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有这种感觉的，最终也只能归咎于直觉。
呆望了她一会儿，将一块食物夹入口中，我轻轻点了点头。
以示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