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運星圖的啟動 第一節 星石的低語
放學的鐘聲在校園裡迴盪，夕陽將操場染成一片金紅。
星野栞背著書包，從校門口慢慢走出來。今天的風很輕，吹得她額前的瀏海一絲一絲飛舞。對別人來說，這或許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天，但栞心裡總有種說不清的悸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等待著她。
「栞，走快一點啊。」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她回頭，看見朝日蓮單手插著口袋，另一隻手隨意揮了揮，眼神帶著不耐煩，卻還是默默跟在她身後。
「對不起，我只是……在想事情啦。」栞小聲回答，步伐跟上。
「又在做白日夢吧？真拿你沒辦法。」蓮嘆了口氣，卻順手替她把鬆掉的書包帶提好。那個小動作自然得像呼吸一樣，栞的臉卻微微熱了。
兩人走在放學的人潮裡。栞偶爾抬頭，看見天空被霞光渲染成深邃的紫紅色，雲朵像被點燃的火焰。她有點出神，脫口而出：「你不覺得，今天的天空特別亮嗎？」
蓮隨意瞥了一眼：「哪有？不就是夕陽嘛。」
「可是……感覺不一樣。」栞執拗地說，「好像有什麼會從天空掉下來似的。」
蓮挑眉看她一眼：「你啊，總是想些奇怪的事。要小心別摔跤就好。」
栞忍不住笑了。蓮雖然總是毒舌，但他了解自己，比誰都清楚她心裡那些不合常理的想法。只是，她還不敢說出口的是——近來，她總夢見一片廣闊的星空，夢裡有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呼喚著「引導師」這三個字。
走到街角，兩人照例分開。蓮往右走，栞往左走。臨別時，蓮隨口叮囑：「別再熬夜看小說了，眼睛會壞。」
「我知道啦……」栞笑著揮手，卻沒說她其實常常失眠。
回到家後，夜幕逐漸降臨。栞吃過晚飯，坐在房間的書桌前，攤開作業本，但筆尖卻在紙上停了許久。外頭傳來蟬鳴與鄰居的電視聲，她卻完全靜不下來。腦海裡不斷閃回那句夢裡的聲音：
「星野栞……你是願語引導師。」
她深吸一口氣，放下筆，忍不住走上二樓的小閣樓。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從這裡能直接推開木窗，看到滿天星辰。
天空比傍晚時更亮，群星閃爍著，彷彿比任何一夜都要靠近。栞心頭一陣悸動，手不自覺伸向天空。
栞的指尖隔著空氣輕輕觸向那片星海，明明知道不可能碰觸到，卻還是忍不住想要伸手。她從小就有這樣的習慣，每當覺得孤單或無助時，就會走到閣樓，仰望天空。那時她總覺得，繁星會回答她心底最隱秘的問題。
然而今晚，天空與往常不同。
風靜了，蟬聲也靜了，甚至連遠處的犬吠都像被什麼隔絕。
寂靜得過分。
栞屏住呼吸，心口突兀地加快跳動。她想開口，卻發現聲音卡在喉嚨裡。就在這時，她聽見一聲若有似無的低語。
「聽見嗎……」
她猛地轉頭，房間裡空無一人，木窗敞開，只有涼風輕拂。可那聲音並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願望……在呼喚……」
栞的手心一陣發熱，她低頭望去，卻什麼也沒有。正當她以為是幻覺時，一道突如其來的白光劃破天際。那不是普通的流星，而是一顆耀眼至極的星子，拖曳著銀白色的尾芒，帶著震顫人心的光輝直直墜下。
「啊……！」
栞倒吸一口氣，心跳急劇加速，眼睛一瞬也不敢眨。那顆星子似乎與她的目光緊緊相連，就像是選中了她。
下一秒，伴隨著低沉轟鳴，星子劃破夜空，落在她家屋後的空地上。地面微微震動，灰塵和草葉被衝擊掀起。栞怔怔地愣住，腦子一片空白。
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去找大人，可心底某個更深的聲音卻在催促她：去看看。
她像被牽引著般，下了閣樓，顧不得穿鞋，只是光著腳奔向後院。夜風拂過肌膚，帶著燙人的熱度。
當她趕到時，眼前的景象令她屏息。
在焦黑的草地中央，一顆拳頭大小的透明晶石靜靜嵌在土裡，散發著溫潤光芒。那光既冷冽又柔和，像月光落在湖面上，又像是心臟深處的律動。
栞小心翼翼走近，蹲下身子，伸手觸碰。
指尖剛一接觸，晶石便發出嗡鳴，整個空地頓時亮如白晝。強烈的光讓她本能地閉上眼，但下一刻，腦海裡湧入無數片段——
古老的星圖鋪展在黑暗之中。
無數聲音重疊，像在耳邊呢喃。
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身影，披著星辰般的斗篷，眼神堅毅，手握星石，高聲吟誦：
「願語引導師，聽見星之低語，守護人心的願望。」
「願語……引導師？」栞喃喃。
胸口一陣悶痛，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
她的手掌與晶石貼合的瞬間，光芒猛然爆發，將她的身影吞沒。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像是掉入另一個時空。
當她再度睜眼時，自己已經站在一片無垠的空間。腳下不是土地，而是一張龐大的星圖，繁星如同燈火般懸浮，宛若一片星海鋪展。四周沒有風，沒有聲音，只有星辰在低聲顫動。
栞顫抖著低下頭，發現自己穿著並非校服，而是一襲銀白色的長袍，上面繡著星辰與符文。她愣住，抬起手，那顆星石正懸浮在她掌心，散發著溫柔卻強大的光芒。
忽然，一道聲音在星空中響起，像是來自她內心深處，又像是遙遠世界的呼喚。
「星野栞，你終於回來了。」
她猛然抬頭，看見遠方，一個身影緩緩走來。那身影和她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眼神更加成熟而深邃，背後展開由星光構成的羽翼。
「你是……誰？」栞喉嚨乾澀。
「我是你。」那身影微笑，聲音迴盪在浩瀚的空間裡，「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你的前世。你曾是『願語引導師』，聆聽人心的願望，守護星辰的低語。」
栞的心猛地一顫。前世？願語引導師？這些詞語像是陌生，卻又奇異地熟悉。她想追問，卻發現嗓子乾啞，只能張著口。
那身影伸出手，輕輕將星石推向她。
「聽見吧。星石會回應純粹的心，願望會成為力量。但記住願望既能照亮，也能吞噬。守護，還是毀滅，全看你的選擇。」
話音剛落，周圍的星辰忽然劇烈閃爍，星圖震動，光芒化作無數碎片朝她衝來。栞驚叫一聲，緊緊護住眼睛。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已經回到後院。
夜風帶著濕潤的氣息，月光靜靜灑落。她躺在冰涼的草地上，胸口急促起伏，手中緊緊握著那顆晶石。
它依舊散發著微弱的光，但比方才柔和許多，像是安靜地沉睡。
栞顫抖著坐起來，腦袋仍然昏沉。剛才的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可手心傳來的溫度卻告訴她——這一切並不是幻覺。
晶石是真的存在，她真的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栞抬頭望向天空，群星依舊明亮，只是比任何一夜都更加深邃。她咬緊唇，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與不安。
「願語引導師……到底是什麼？」
她喃喃自語，心底卻隱約明白，這顆星石的到來，將徹底改變她的生活。
天色漸漸透出魚肚白時，栞才悠悠轉醒。
她一瞬間以為自己還躺在草地上，可眼前卻是熟悉的房間天花板，窗邊傳來鳥鳴聲。胸口劇烈起伏，額上滲著細細的冷汗。
「昨晚……」
栞急忙坐起來，下意識望向手心。那顆晶石安靜地躺在掌中，表面隱隱流轉著微光。
她愣了很久。那份觸感真實得不能再真實，完全不是夢境。她甚至還記得星圖的震動，那個「與自己相同的身影」低語時的聲音。
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她把晶石藏進書桌抽屜，卻又立刻打開，盯著它看。就像藏不住秘密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確認它還在。
「怎麼辦……」
栞抱住雙膝。腦中有個聲音提醒她：這件事要保密，否則會有麻煩。可另一個聲音卻說：你不能一個人承受，至少應該告訴蓮。
正猶豫間，母親在樓下喊：「栞，快遲到囉！」
她猛地一驚，慌亂之下把晶石放進書包暗袋，胡亂整理儀容後跑出門。
清晨的校園空氣清新，學生們三三兩兩湧入校門。
栞一邊走，一邊心不在焉。昨晚的影像在腦中不斷閃回，讓她腳步都顯得虛浮。
「喂。」
耳邊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
栞抬頭，蓮已經站在身邊，不耐煩地皺著眉：「你怎麼臉色這麼差？昨天又熬夜？」
「啊……沒有啦。」栞勉強笑了笑。
蓮瞇起眼，像是在審視她。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他對栞的狀態再敏銳不過。最後，他只是淡淡地說：「少勉強自己。」
這句話讓栞心口一緊。她很想告訴蓮昨晚的一切，卻在話到嘴邊時打住。她害怕說出來後會被當作笑話，或更糟，被當成「奇怪的人」。
「我……只是做了個很真實的夢。」
她退而求其次，試探性地說。
蓮挑眉：「什麼夢？」
「嗯……」栞支支吾吾，腦袋裡閃過星圖與那句話——願語引導師。她不敢直接說，只能含糊道：「夢見……有一顆星星掉下來，還對我說話。」
蓮愣了下，隨即失笑：「你果然腦袋裡裝滿怪東西。」
雖然是打趣的語氣，但他眼底卻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複雜神色。栞沒留意到，他的手指微微蜷緊，像是聽見了什麼不願觸碰的秘密。
當天課堂上，栞完全心不在焉。老師的講解聲像隔著一層水，模糊不清。她一次次偷偷打開書包，確認晶石還在，光芒雖然微弱，卻不曾熄滅。
午休時，她忍不住問蓮：「你……有沒有覺得，天空好像比以前更亮？」
蓮停下咬便當的動作，側眼看她，語氣很淡：「你最好少管這種事。」
這回答讓栞微微一愣，總覺得蓮不像是在敷衍，而是刻意迴避。可她還來不及追問，班上同學的喧鬧聲已經蓋過了對話。
午後的課結束，栞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晚霞染紅天邊，她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凝視那顆晶石。它像是在呼吸，隨著她的心跳而微微閃爍。
「願望既能照亮，也能吞噬……」
她回想起夢中的話。心底湧起無名的惶恐。
這時，窗外傳來一聲低沉的轟鳴，仿佛是遠方天空的震動。栞驚訝地推開窗，卻只見夜幕正緩緩升起，星子一顆顆閃亮，彷彿在注視她。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她不知道為什麼，隱隱覺得，昨夜的星石墜落，並不是偶然。某種東西，正隨之甦醒。
夜裡，她輾轉難眠。書桌抽屜裡，那顆星石散發著淡淡的光，像是在等待主人的召喚。栞窩在被子裡，腦海迴盪著蓮的神情。
他那一瞬間的沉默，到底意味著什麼？
窗外的星空靜謐而深邃，但栞的直覺告訴她：平凡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