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節 秘密的共聽日常
週二的下課鐘聲一響，教室瞬間像散場的舞台一樣熱鬧起來。
有人衝去福利社，有人留著討論考卷，更多人只是嘰嘰喳喳準備回家。
林雨禾卻慢條斯理地收拾桌面，眼角餘光不自覺瞥向隔壁走道。
果然——江予誠正一邊把耳機線繞在手指上，一邊慢悠悠地走過來。
他低下頭，靠近她桌邊，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問：
「今天是第幾頁？」
林雨禾心臟漏跳了一拍。
她假裝專心拉拉鍊，把抽屜鎖起來，聲音輕得像風一樣：
「……第24頁。」
江予誠眨了眨眼，像是在確認，然後彎起嘴角：「嗯，不錯。進度很快嘛。」
「這又不是什麼作業……」雨禾小聲反駁。
但她的臉卻微微發燙，因為她知道，他是真的在乎那些頁數。
林雨禾把書包背起來，走出教室。操場上人聲鼎沸，籃球擊地聲此起彼落。
她刻意慢一點，卻聽見腳步聲緊跟在自己身後。
「欸，」江予誠叫住她，手裡甩著耳機，「那首歌，週一不是說要借我聽一次嗎？」
雨禾愣了一下，腦中立刻浮現日記裡那句話：
【那首歌，週一借我耳機聽一次。一起。】
她有些慌亂，低頭把耳機線從包裡扯出來，遞給他。
「現在嗎？」
江予誠笑了，接過耳機，沒急著戴上，而是把一邊塞進自己耳朵，另一邊輕輕遞到她耳邊。
「一起聽才有意思啊。」
耳機線把兩個人的距離拉得很近。雨禾僵了一下，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把耳機塞進耳朵。
音樂響起，是那首溫柔帶著哀傷的旋律。
風從走廊灌進來，吹亂了她的短髮。
江予誠側頭，眼神若有若無地掃過她。
「嗯……比我想像的還好聽。」
「……你不是早就聽過嗎？」雨禾輕聲。
「一個人聽跟兩個人聽，不一樣啊。」他理所當然地回。
她無話可接，只能垂下視線，假裝專注於音樂。
可心跳卻亂到快要蓋過旋律。
週三午休。
午休的教室靜悄悄，偶爾有翻書聲和呼吸聲。
林雨禾趴在桌上，本想小睡一會兒，卻被一抹陰影驚醒。
她抬起頭，看見一本數學課本被豎起來，正好擋住直射的陽光。
書的另一側，江予誠正半靠在桌邊，假裝隨意地翻閱著。
「……你幹嘛？」她忍不住問。
「幫你遮太陽啊。」他不經意地回答，眼睛仍盯著書頁。
雨禾心裡微微一暖。正要說什麼，卻發現他身上微微往下沉，下一秒，竟然直接趴在她桌旁睡著了。
耳機線從他口袋垂下來，一邊掉到桌面上。
林雨禾怔怔地望著他。
陽光灑在他凌亂的劉海上，睫毛投下細小的影子。
他的呼吸很穩，嘴角卻隱約上揚，好像連夢裡都在笑。
她忍不住低聲嘀咕：「你也會累喔……」
沒想到，江予誠的嘴角真的動了一下，像是聽見了。
林雨禾嚇得立刻收回視線，把臉埋進臂彎裡，假裝繼續睡。
可心臟卻跳得更快了。
陽光灑進教室，大家或趴著睡，或偷玩手機。
江予誠突然把椅子拉到她桌旁，支著下巴，饒有興味地說：
「我在想一件事。」
「什麼？」林雨禾握著筆，假裝在改數學題。
「如果有一天，我也開始寫日記……」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瞄著她的反應，才慢慢補上——
「你會想看嗎？」
林雨禾手一抖，鉛筆在格子裡劃出一道斜線。
她抬頭，剛好撞進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心跳聲亂到連題目都看不進去。
「我……不會想看。」她飛快搖頭。
「哦？」江予誠挑眉，「為什麼？」
她努力維持鎮定，把頭低下，聲音卻小到幾乎被風吞掉：
「因為……我怕你寫得太直接。那樣……我就不用躲了。」
江予誠愣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擊中似的。
他盯著她的側臉，嘴角慢慢揚起一個幾乎壓不住的笑。
週四，操場上的「剛好」
體育課結束後，雨禾一個人走去飲水機。
夏末的操場熱氣還沒散盡，白色的跑道邊泛著陽光的餘暉。她的額頭黏著細細的汗珠，呼吸還沒完全平穩，步伐卻刻意放慢。
結果轉角時，差點撞上正拿著運動飲料的江予誠。
「啊，真巧。」他笑嘻嘻地說，聲音帶著一點喘氣，額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光。
雨禾立刻停下來，差點撞進他懷裡。她手忙腳亂退後一步，差點打翻自己手裡的水瓶。
「……你不是應該在籃球場嗎？」雨禾狐疑地看著他。
江予誠把飲料瓶往手裡甩了甩，像是完全沒事的樣子，笑容自然：「打完了，剛好路過這邊。」
「喔。」她點點頭，側身想繞開。
可他突然伸出手，把飲料瓶舉到她眼前。
「要不要？」
「蛤？」她愣住。
「你看起來超渴的樣子啊。」他的眼睛眯起來，像是開玩笑。
雨禾愣了愣，耳尖慢慢紅起來，趕緊搖頭：「不用了，我要去裝水。」
「行吧，」江予誠聳肩，自己低頭拧開瓶蓋，咕嘟喝了幾口，喉結隨著動作上下滾動。
那畫面讓雨禾有點不自在，目光飄到一旁。
偏偏他喝完後，還故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笑嘻嘻地補一句：「不過下次要是渴，就直接跟我說，我請你喝。」
雨禾被逗得沒話說，只能硬擠出一句：「……誰要你請。」
她快步往飲水機走，結果水流「嘩啦啦」灑出來的時候，身邊又冒出一個熟悉的影子。
江予誠就靠在飲水機旁邊，單手插著口袋，另一隻手轉著剛喝完一半的飲料瓶。
「你跟著我幹嘛？」雨禾忍不住小聲問。
「我哪有跟著，」他裝作無辜，「這裡路又不是你家的。」
「……」雨禾被嗆得無話可說。
水瓶裝滿的那一刻，她轉身想走。
結果迎面撞上一個同班同學——沛恩。
「喲——雨禾，跟江予誠一起啊？」沛恩立刻用八卦眼神上下打量，嘴角揚到快掛不住。
「才不是！」雨禾急忙否認，聲音比平常還高。
臉頰也因為心虛，燙得不行。
江予誠倒是一派輕鬆，挑眉笑著說：「你看，連她自己都急著解釋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江予誠！」雨禾瞪他一眼，跺了下腳，急急走開。
「哎別走那麼快啊——」他笑著追了兩步，但最後還是停下來，望著她背影，眼底卻有點溫柔。
林雨禾一路快走回教室，耳朵還熱得不行。
書包放下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安靜下來。
可心跳還在亂撞。
她坐下來，假裝整理鉛筆盒，手指卻忍不住顫抖。
隔壁位子的洛霖探過頭來，好奇問：「欸，你剛剛跟江予誠一起？」
「……沒有啊。」雨禾背也不回。
「唷，怎麼講話聲音抖抖的啊？」洛霖立刻抓到破綻，眼睛眯起來。
雨禾立刻打斷他：「快去寫數學，不然等下又被老師罵！」
洛霖「哼」了一聲，雖然收回目光，卻偷偷在心裡記下一筆。
等下課後，教室漸漸安靜。
雨禾小心地從抽屜裡拿出那本米白色的日記本。
她翻到新的一頁，鋼筆的墨水還帶著淡淡的墨香。
她停頓好一會兒，最後在頁角寫下：
「第25頁 也許不是剛好，是剛剛好。」
筆尖在紙面停了幾秒。
她望著這句話，心口像被什麼輕輕戳了一下。
那不是第一次，他出現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可她心裡清楚，他的「剛好」其實很用力。
而她卻只敢用「日記」把這份心動藏起來。
那天放學，教室漸漸空下來。
林雨禾拿起鋼筆，補上今天最後的句子。
她寫得特別小心，像怕某個人會看到似的：
「我怕太靠近，會被你聽見我沒說出口的部分。」
她合上日記本，把它藏進抽屜最底層。
抬頭時，江予誠剛好走到她面前。
「明天第幾頁？」他彎腰問。
「還沒寫啊。」她有些慌亂。
「那就……先預約一個頁數？」他壞笑。
「誰會這樣啦！」雨禾啼笑皆非。
「那就等明天再問囉。」他說著，輕輕揮手走出教室。
留下她一個人，心口像藏著什麼燙手的秘密。
那天夜裡，她躺在床上，把手機裡的那首歌反覆播放。
耳機裡傳來熟悉的旋律，她不自覺回想起今天的一幕幕。
最後，她忍不住在日記本上多寫了一句：
「第26頁 他說要預約明天的頁數。我知道，他其實在等我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