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储藏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绸终华蹲在地上整理旧书，指尖拂过《犯罪心理学》的封面时，突然摸到页间夹着的残页——边缘焦黑如被烟头烫过，皮革质地的表面沾着细小的颜料颗粒，在阳光下泛着铁锈红。这张他用了半个月的草稿纸，此刻突然显得陌生，就像三天前审讯室里探员递来的照片，说这残页的纸张成分，与加藤正浩案发现场的某种纤维完全一致。
“上周三下午五点零九分，你在公用电话亭待了十七秒。”探员的笔在记录纸上划出刺耳的声线，单向玻璃外的光线落在绸终华的手腕上，他下意识把表往袖子里缩了缩——表盘停在四点四十五分，正是加藤正浩毒发两小时前，这个时间他明明在整理储藏室，监控却偏巧在那十七分钟里出现了雪花纹。
他低头盯着桌面的木纹，喉结动了动：“打给老板确认闭店时间。”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画圈，这是心理学课上学的“放松姿态”，却没注意到指甲缝里蹭到的旧书纸屑，正落在探员刚翻开的卷宗上——那页记录着加藤正浩的放风时间，纸屑的纤维结构，与看守所铁丝网外的碎屑完全吻合。
亚菲的声音突然从书架后钻出来，像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街对面的车里，有人用望远镜盯着储藏室的窗户。”绸终华抬头时，正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脸色发白，他迅速抓起一本《反侦查技术》挡在脸前，书页翻动的角度刚好遮住半张脸，却让摄像头清晰拍到书脊上的指印——力度与会计口袋里小票的划痕深度分毫不差。
傍晚六点的书店空无一人，他把残页夹进《犯罪现场勘查学》时，钢笔突然漏墨，在“毒物反应时间”的章节上晕开一团黑。他皱着眉用纸巾擦拭，纸屑粘在墨迹边缘，像极了昨天从高山飞羽画筒里掉出来的颜料碎屑——那个总来借美术杂志的男人，今天没来，却在书店的意见簿上留了行字：“第三排书架的《死亡美学》缺了页”，字迹的倾斜度，与他笔记里“两小时后毒发”的笔迹惊人地相似。
审讯室的白炽灯第二次亮起时，探员把意见簿复印件推到他面前：“高山飞羽说，这本《死亡美学》是你推荐给他的。”绸终华的指尖划过纸面，突然打了个哈欠：“可能吧，记不清了。”眼角挤出的生理性泪水落在纸上，晕开的水渍边缘，恰好框住“高山飞羽”签名里的某个笔画，那笔画的起笔角度，与公用电话按键的磨损纹路完全一致。
走出警局时，雨丝粘在睫毛上。绸终华故意绕了条远路，在便利店买了罐咖啡，付款时让收银台的灯光照在手腕上——故意露出的表停时间被远处的镜头捕捉，而他捏着咖啡罐的手指，正按在罐身标签的某个字母上，这个字母的凸起程度，与加藤正浩案件卷宗缺失页的边缘弧度分毫不差。
储藏室的灯管突然闪烁，他在翻找《死亡美学》时，发现缺页的位置夹着半张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七点整”。墨迹未干，边缘沾着的颜料颗粒在灯光下反光，和他今早整理旧书时蹭到的完全一样。他把便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动作幅度大得夸张，像是生怕对面的望远镜拍不清——却在转身时，让书架顶层的一本《逻辑陷阱》掉了下来，书脊砸在地上的声音，与监控里看守所放风时的铁门声响完全同步。
亚菲蹲在窗台上，玻璃盒里的甲虫正啃着片纸屑：“你故意让他们觉得，这些痕迹是高山飞羽栽赃的。”绸终华没回头，指尖在《犯罪心理学》的扉页上写下“信息差”三个字，钢笔漏墨的痕迹，刚好覆盖了之前写的“高山飞羽”。
街对面的车里，助手把最新的监控截图传给分析室：“他扔掉的纸团里，有‘一色原伊’的名字。”尼亚的指尖在屏幕上的“信息差”三个字上停顿，冷光映着他白色的假发，突然在便签的铅笔字迹旁画了个圈——那圈的直径，与绸终华手表的表盘完全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