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的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绸终华把《保险学原理》翻到“受益人权益”那页时，亚菲的声音从书架后飘过来：“一色原伊的公文包沾着颜料，和高山飞羽上次落下的画具碎屑一个色号。”他指尖在“意外身故理赔”字样上划了划，钢笔漏的墨在纸页上晕出个圈，大小刚好能框住高山飞羽留在意见簿上的签名。
下午三点十七分的门铃带着风撞进来。一色原伊的西装袖口沾着松节油味，绸终华迎上去时“不小心”碰掉对方手里的文件——散落的保单里，有张被咖啡渍晕过的纸，“投保人”栏的字迹被洇得模糊，但“受益人：高山飞羽”那行却异常清晰，墨水的浓度，与加藤正浩案发现场残页的焦黑边缘完全一致。
“想咨询意外险。”绸终华蹲下去捡文件时，眼角余光扫过最底下那张保单，投保日期与某起“工地意外”的死亡日期差了三个月零七天。一色原伊把文件拢起来的动作很快，却没注意到有张纸片粘在他袖口——那是张体检报告的边角，血型与七个月前“坠楼身亡”的投保人完全相同。
保险公司办公室的沙发右侧陷下去块，像是常有人坐。绸终华假装看合同范本时，指尖往缝隙里探了探，摸到团橙棕色头发，发梢缠着的颜料颗粒在阳光下泛着红，和高山飞羽画筒里那支“朱砂红”的色号分毫不差。他把头发塞回去时，指甲缝里蹭到的纤维落在地毯上，那长度，与看守所铁丝网的锈渣纹路惊人重合。
一色原伊接电话的空档，他拉开办公桌最下层抽屉。档案按日期码得整齐，标着“高山飞羽”的文件夹边缘卷了毛边，抽出时带起的纸屑粘在指尖——那纸屑的纤维，与三年前“煤气中毒”案现场的窗帘碎屑完全一致。他快速翻页的手指顿在某页：七份保单，七个不同的意外死因，投保人与高山飞羽毫无亲属关系，却都在投保满三个月零七天时死亡，受益人栏的签名笔迹如出一辙。
“这些是保密文件。”一色原伊挂电话的声音带着警告，绸终华合文件夹的瞬间，瞥见最后一页的铅笔字：“下一个，三个月。”字迹的倾斜角度，与公用电话按键的磨损痕迹完全吻合。他起身告辞时，故意把钢笔落在沙发缝里，笔帽上的划痕，刚好能对上高山飞羽画具箱的锁扣纹路。
回到书店时，亚菲正用镊子夹着那根橙棕色头发：“发根有被拉扯的痕迹。”绸终华打开电脑，把偷拍的保单日期排成列——每个死亡日期的后三天，高山飞羽的账户都会多出笔汇款，金额恰好是保费的三倍。他突然抓起电话，故意让拨号声被监控录下，打给保险公司客服的十七秒通话里，只问了句：“三个月期的意外险，理赔需要什么材料？”
街对面的车里，助手把搜查令副本递给尼亚：“一色原伊办公室的沙发缝隙里，找到了这个。”透明证物袋里的橙棕色头发在车灯下泛着光，发质检测报告的边角被风掀起，露出“与高山飞羽DNA完全匹配”的结论。尼亚捏着证物袋的手指顿了顿，圆规在“七个死者”的名单上画了圈，那直径，与绸终华落在沙发缝里的钢笔笔帽完全一致。
“把高山飞羽的所有关联档案调出来，”尼亚扯了扯假发，屏幕上刚弹出的账户流水里，每笔进账都对应着某份保单的理赔金额，“重点查他三个月内接触过的人。”车窗外的雨又开始下，雨滴敲在玻璃上的节奏，与保险公司档案柜的抽屉开合声渐渐重合，而那份刚打印出的头发鉴定报告，正慢慢盖住“绸终华”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