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凉意终于化作猛烈的狂风,不断的拍打着门窗。
敲门声如约而至。
我知道是谁,是小时候住在我家隔壁的青梅竹马——小鸟游玲奈同学。
她上初中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她的消息。再次见到她的名字,已经在是几天前。母亲许久没接到新消息的社交账号上,突然有一个红点飘过——是玲奈的父母发给我的母亲的,说她们家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要把她送回到我们这里上学,希望她能在我们家暂住一段时间。这之后她们全家就会搬回我们这里。
于情于理,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就是这个小鸟一样可爱的孩子,站在我家门口的原因。
她站在门口,穿着奇厚无比的羽绒服,像裹了一层外皮的小动物一样怯生生的四处望着家里的环境。
家里的亮光照应着她白暂的脸,似乎比小时候皮肤要白多了。
长成了一个无可争议的美丽角色。
不过只有个头似乎还保持着小学时候的状态。
当时比我高半头的她,现在要踮起脚尖,才勉强能达到我的脖子。
“你是,风泽君嘛……”
总觉得她失去了三年以前带着我到处乱跑,最后搞得我满身是土的气势……
以前是她很经典的阳角,为什么三年没见,总感觉和变了个人一样。
——变成社恐系的小动物了。
时光荏苒啊。
“对的,你是玲奈吧,真的好久不见,快进来——我给你准备好了房间,还有一些特殊的情况需要说明,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还没等我说完,家里正在吃饭的花田养母,就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响动,凑了过来。
玲奈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歪着头似乎在问我这个人是谁。
“好可爱的生物,怎么会这么可爱!”
花田养母嘴里念叨着好可爱之类的话,不停的摸着玲奈的脸。等到欣赏完玲奈的可爱之后。她将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开,变回了大和抚子,对着玲奈深鞠一躬。
“初次见面女朋友君,我叫花田绯樱”
“初次见面,我是小鸟游玲奈”
花田养母似乎陷入了沉思状态,用以为我们都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
“……玲奈?”
不过这个状态并未持续很长时间,她随即便恢复了捉弄人模式。
“啊!是女朋友吗,吼吼吼~”
被她这么一说,玲奈瞬间显得有些慌张。
没有关系,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没等玲奈回话,也没给我插话的时机,花田养母继续说。
“我只听你说有人要来家里借住,可没听说过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哦~快说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到了哪一步,有没有接吻过——”
玲奈听到这话,本来白暂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她连连摆手,身体都跟着手不断晃动。
“不是女朋友啦!我们只是青梅竹马而已啦!初、初次见面,我是小鸟游玲奈”
“不过,我才是他的正牌女友哦。前不久他还抱着我睡觉呢,还在说什么『好黑,我害怕!』之类的话,不过你真的好可爱呀!”
等等,我什么时候抱着你睡过觉?
不对,好像一年前确实有过这种事。当时还是个小孩子,总觉得房间有不干净的东西。那天正好停电,所以在深夜,颤抖着敲了她房间的门。
抱在一起睡觉的感觉还蛮温暖的,那个时候好像一下子就不害怕了。
但是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这家伙现在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是故意想摆我一道嘛……
回过神来,看到玲奈的眼神正在逐渐变得空洞,嘴角不自觉的抽动着,说出一些让人非常难懂的话语来。
“同居…不伦关系…不是小时候说好要娶我的吗……”
不知道这种黑化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希望她能够手下留情。
起码不要让我像某个家伙一样被砍头。
必须让玲奈回复原本的状态。
我采用了手刀修正不着调的花田养母。
“风泽你小子干嘛啦,这样很痛哎!我好歹也是你养母”
“知道的话就请好好扮演好养母的角色,不要摆出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听到扮演好角色,玲奈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在夜幕中看不清楚。
“呜呜呜,风泽你这个无情的家伙。你就这么忍心,对你这么可爱的养母,说出如此冰冷残酷的话吗?”
“请把可爱两个字去掉”
花田养母狠狠瞪了我一眼,好可怕。
“好啦,玲奈同学,我们不要理这个男人,快和我一起进屋坐吧~”
她丝毫不顾玲奈的挣扎,一把把小动物一样的玲奈抱起,放到了房间里。
……
两个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似乎花田养母才是玲奈多年未见的朋友。
“姜茶可以吗,这么寒冷的天气果然还是喝一些激烈的东西最好。”我说道。
两个人一齐点头。
这个时候,还是尽量给两个人独处的空间最好。
“话说,玲奈你明天要去学校上学吧,我是你的国文老师兼班主任哦~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来找我,我一定都可以帮你解决!”
“是这样吗,真是期待呢,我可以称呼您为花田老师嘛”
“当然可以啦,不过你现在住在这里,也可以和风泽一样叫我花田养母哦~”
“只是暂住啦,花田老师,而且我也比较喜欢这么叫,就像大姐姐一样嘛”
花田养母肉眼可见的非常开心,不愧是玲奈,把花田养母哄成胚胎了。
姜茶泡好了,我拿盘子把三个杯子依次装好,端到了客厅。
“玲奈你是真好,不想某个无情的人类,一天就会嘲讽我~”
“别这么说花田老师,风泽君有他自己的温柔哦”
玲奈拿起茶杯,一口一口灌到嘴里,感觉像小鸟一样。
还是有必要打个预防针。
“最好别期待现在的我会温柔——”
我和玲奈讲了她不在的这些年发生的故事。
◇
“呜呜……竟然这样……”
玲奈哭的很厉害,拼命用蓝色的手帕按着眼角,不让泪流出来。
可是好像无济于事。
小小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但她似乎还是强忍着,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更多。
大概是怕我因此感伤吧。
花田老师拿来了纸巾,慢慢的为玲奈擦拭着眼泪。
本以为不会为这段往事再流一滴眼泪的我,看到这种情景,竟然也有些伤感。
一定是刚才眼睛被窗外的风刮的有些痛了。
“喂,再怎样也不必为了我的事伤心成这样啊”
“没事啦,风泽这小子可是被我,完完全全的治愈了身心哦?”
这家伙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
玲奈终于冷静了下来,默默喝着已经彻底冷下来的姜茶。
所以我应该在玲奈面前为过去这些年做个总结。
不然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女孩的眼泪。
即使心里还是有一块缺口。
“玲奈,不必为我伤感啦。你看,我正在和养母生活着,每天也在为了自己未来的生存而奔忙着。大概已经,完全走出那段时光了吧?”
玲奈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小小一只,歪着头的样子也十分可爱。
“真的,走出来了嘛”
小声呢喃着,仿佛下一秒这声音就会随着窗外的冬风飘逝。
◇
玲奈已经和小鸟一样快速熟悉了家里的环境。
和我们相熟后的她,切换到了阳角模式,属于是火力全开了。
原来这个家伙,只有在不熟悉环境的时候才会变成刚才的社恐模式。
而现在,则回归了擅长社交的阳角女高中生。在我的家里面到处转,缠着养母问东问西。
“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只有这个房间的开关是反着的,有点好奇哎”
那个是某个触电事件造成的后果,最好还是不要深究。
“为什么这里摆着一个小心地滑的标签?”
这就得说到某天有个自称美少女的酒鬼,在这里大闹一通后摔倒骨折的故事了。
“这里的调味料居然这么单一啊”
我和养母平常不怎么会做饭真是抱歉了。
和玲奈一块到家里的,还有一个只比她稍微低一点的大箱子。
我为了不让耳朵受到一连串问题的攻击,我选择将这个箱子帮玲奈搬上二楼。
虽然恢复了开朗个性的她,说着”风泽君你打开也无所谓啦”这样的话,但她本人大概没有意识到,打开这个箱子的我会看到什么东西——所以是绝对不会打开的。
虽然洗床单,打扫,除臭,我都已经进行过一遍。
但是一想到有同龄女生——还是我的青梅。要住在这个房间,就忍不住在拿小型吸尘器,再吸一下家具上的灰尘。
“这个房间的味道好独特啊,有种橘子的味道,和其他房间的味道不一样”
玲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吓了我一大跳。
怎么无影无踪的,你是小鸟嘛。
因为家里的味道基本上是由养母负责的,每天早上她都会以‘怎么整个家都是高中男生的味道’这种理由,点燃她买的香薰。
所以我并不了解家里的香气是什么。
“其他房间是我的养母的香薰味道,这里我在打扫的时候用了另外的香薰,所以味道可能会不一样”
“哼哼哼,其他房间的是银莲花哦?我记得小的时候你就很不擅长辨别香味,和我比赛猜一猜别人家的晚餐是什么的时候,你从来没有赢过我哦~”
忘记她对于气味很敏感了,当时不应该随便从货架上拿香薰。
“现在也一样不擅长啦,不过花田养母似乎很喜欢银莲花哦。话说,橘子味道,不喜欢嘛,要不要等到这里橘子的味道散去之后再进来——”
“不要,我很喜欢!我要一直睡在这个橘子味的香气里!”
突然被表白了。
“啊呀,不是啦,不是不是,我是在说,喜欢这个香气啦!风泽君你真是的!”
我还没做出任何反应,玲奈就先慌了神。
这个时候,她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小动物形态。
玲奈这种被捉弄,就会在原地宕机的反应确实很可爱。
“我知道,我知道”
四目相对,尴尬的沉默了几秒钟之后。
“风泽同学,你怎么在微笑呢?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笑起来有些吓人哦”
“我哪里有——”
抬起头,遇到了属于玲奈的微笑。
冬风的寒冷,似乎都被这微笑赶走了。
足以融化心灵的微笑,跨越了三年,再次进入了我的眼中。
我的青梅,小鸟游玲奈。
她未曾变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