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往日种种烟消云散

作者:到底多少万 更新时间:2025/9/30 2:45:47 字数:3564

精灵族内,不愿跟随魔王的顽固势力,暗中布置空间法阵将艾丽娅远远地传送走。

艾丽娅被传送到了她的记忆中,永远的家,永远不能忘记的松米镇。

可是,这才是艾丽娅第三次回松米镇吧。曾经的父老乡亲,就将武器尖端对准她了。

艾丽娅脸色晦涩:“汉姆叔叔,别这样。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将这些腐朽的长枪,连带着这些散漫的士兵击溃,艾丽娅连完整的一击都不需要。

可是,无论如何,这里是艾丽娅的家,是她为人的证明。

她不愿主动破坏这记忆中的美好。

铁匠汉姆看着艾丽娅一行人,嘴唇嚅嗫着,抬起的枪尖微微下垂,似乎准备放下,却又突然高高扬起,直指着艾丽娅的面部。

简直叫艾丽娅失去一切幻想。

汉姆似乎下定了决心,他高声叫道:“罪犯艾丽娅,你已经被王国和教会通缉,神谕上记载了你的罪恶,还不快束手就擒!”

艾丽娅微微睁大了眼。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和她们一家明明关系很好的汉姆叔叔,会这样拿枪指着她。

从死龙铁爪下挣脱出的维妮莎,敏锐地察觉到其他的士兵的面上,纷纷有些动容,一人衣袍下的手臂微动,似乎想劝一劝汉姆,却又被他旁边的人拉住。

一时间,汉姆的堪称可笑的威胁,成为了所有人的注视中心。

汉姆的额头上缓缓流着豆大的汗珠。他的面上青筋暴起,整张脸都挣得通红。

大家都知道我们一家和艾丽娅一家关系匪浅,女儿克蕾雅更是拜艾丽娅为师。

可正是如此,在艾丽娅遇难、被王国和教会通缉的时候,汉姆一家的态度才只能更为坚决!

含蓄的泪水在汉姆肚中打转。

他只能这样做。

只有彻底出卖艾丽娅,将自己一家的尊严和底线踩在脚底,他们一家才能彻底地和艾丽娅决裂,以此获得大人物们的赏识。

汉姆一家,尤其是克蕾雅,是靠着看中其潜力的大人物翻身的。他们无法躲避掉自己的运势。

尤其是......

汉姆的心中,闪过了女儿克蕾雅的所作所为。

如果,艾丽娅知道了是克蕾雅曾经出卖了她。在艾丽娅的上一次返乡时,是克蕾雅检举了艾丽娅一行人的行踪,那么,艾丽娅这些人,是不可能放过克蕾雅的!

汉姆握着长枪的手逐渐停止颤抖,他的心神逐渐坚定。

为了女儿,为了家人,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艾丽娅!”

噌!!

锈蚀的长枪刺出,艾丽娅不闪不避。

咔咔咔——

汉姆刺出的长枪扎在艾丽娅身上,却又瞬息间应声折断,节节化为短木碎片。

凡人刺出的长枪,伤不到艾丽娅身体分毫。

可是,艾丽娅的心却好痛。

她没有家乡了。

汉姆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一身铁匠技艺带来的筋肉竟在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他看着周边的伙伴,大吼大叫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点去通知修士大人!”

一旁的士兵眼怀畏惧地看着艾丽娅和汉姆,一溜烟地跑远了。

汉姆,已经明显是状若疯魔了。

艾丽娅咬紧嘴唇,顷刻间,识海天翻地覆。

她脑海中那翻江倒海的悲伤与刺痛,波涛汹涌般澎湃在艾丽娅的意识里。

这股不受控制的律动,透过荆棘头冠的连接,冲击向另一端茵希尔雯的意识。

正在静默祈祷的圣女猛地一颤,璀璨的眼眸骤然睁开。

那是......一种被过于强烈、过于纯粹的哀伤所浸染的震动。

茵希尔雯“看”到了,锈蚀的长枪指向曾经的近邻,旧日亲友发出绝望又决绝的嘶吼,以及,在艾丽娅心中,那处名为“家乡”的港湾轰然倒塌时的剧痛与茫然。

“......”

茵希尔雯的意念下意识地向着艾丽娅探出,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滞涩,却是毫无输出、毫无内容。

艾丽娅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任由那毫无威胁的攻击落在身上,然后尽数崩断。

那不是示威,也不是炫耀力量,而是一种心死般的麻木。

这是艾丽娅对过往最后的、无声的告别。

艾丽娅此刻承载着的这份痛苦,与茵希尔雯在艾丽娅记忆中看到的、那个充满烟火气与温馨的松米镇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也与茵希尔雯自身记忆中,回忆起来的,在圣厅中立志要以光芒温暖世人的少女初心,产生了尖锐的摩擦。

为何......会如此?

茵希尔雯在心中自问。

神谕称艾丽娅为魔王,神谕又说要将她放走,任其成长。

可眼前这被故乡背弃、被昔日温情反噬的痛楚,如此真实,如此地......充满着人性。

这绝非一个冷酷的注定毁灭世界的魔头应有的情绪,而更像是一个......被命运逼到角落的受伤的灵魂。

“......”

似乎是喃喃自语,却又轻易可见地传到了艾丽娅的脑海中。

茵希尔雯的坚守的心湖,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

维护秩序,导引众生......难道,便是要以牺牲如此的微小个体、践踏这般纯粹的情感为代价吗?

回到那个问题,害一人还是害万民?谁能来承受这般后果?

答案一直都放在那里:谁坚持着让我做出选择,我就反抗谁!

伊露维塔女神在逼迫艾丽娅成为魔王,祂是错的。

茵希尔雯的信念在产生了动摇后,又重新回归坚定。

她所效忠的女神,所守护的秩序,难道容不下一个善良本分、却已被逼得无家可归的“潜在”威胁?

不是这样的!

不符合我效忠的信念的神,不是应当被我效忠的神!

就在茵希尔雯心绪翻涌之际,她通过艾丽娅的感知,也察觉到了远处迅速接近的、带着教会标记的能量波动。

显然,是那个跑去报信的士兵引来的。

来的速度如此之快,恐怕在艾丽娅现身时,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而来者散发出的气息,并非她麾下审判庭那种纯粹肃杀的圣洁,反而带着一丝......急于立功的浮躁与谄媚。

圣堂内,茵希尔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她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地方的教会人员,或许还有那位莫代斯主教麾下的人,会以“擒拿神谕”的名义,对艾丽娅进行围攻。

他们姿态必然倨傲,手段或许还会因为贪功而显得卑劣。

他们会将艾丽娅的忍耐视为软弱,将她的悲伤视为邪恶的伪装。

他们一直在这么做。而伊露维塔女神,却在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女神背叛圣光了。

内心对女神与圣光的审视,与她此刻心中涌动的那份因共情而产生的复杂情绪,形成了鲜明而悲凉的对照。

茵希尔雯的意念传递过去,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观察或审问,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般的平静:“艾丽娅,此地不宜久留。教会的人快要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恐怕不会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艾丽娅正处于心神激荡之际,猛地收到茵希尔雯的带着一丝提醒意味的意念,不由得一怔。

这......

即便艾丽娅心中有些预料,可是,圣女茵希尔雯的态度转变,也未免变得太快了。

茵希尔雯的声音似乎有些艰难,但依旧清晰:“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但是,沉湎在过去之中,对你并没有好处。你的敌人,并不是这座小镇里的人。”

“不要让过往的羁绊,成为现在的你的弱点。”

这话语依旧带着圣女特有的冷静与克制,却少了那份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反而更像是一种......基于现状的告诫。

茵希尔雯她承认了艾丽娅的沉郁的感情,并提醒她眼前的危险。

艾丽娅心中生起一丝奇异的感觉,此刻心神动荡的她,没有闲暇脑力认真思考,只是下意识问道:“圣女大人,我的敌人,难道不是您吗?”

茵希尔雯沉默着,艰难地开口道:“等你从松米镇脱身,来到安全的地方后,我告诉你有关于你的,所有的完整神谕。”

最初的完整神谕?

艾丽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好。”艾丽娅在心中默念道。

她看了一眼面前脸色惨白却依旧强撑着挡路的汉姆,又瞥了一眼远处尘烟飞起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我们走。”

她低声对着梵诺拉等人说道,声音沙哑却坚定。

梵诺拉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立刻抓起艾丽娅,风云变幻,死气吞吐,死龙巨大的身躯现世。

死龙梵诺拉低吼一声,双翼振翅欲飞。

魅魔维妮莎的尾巴紧紧地攀附住死龙的背部鳞甲,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这地方挺好玩的。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

气浪涌动,将周围的这些人尽数吹倒在地。就在艾丽娅一行人准备强行离开的瞬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嚣张的呼喝声远远地传来:“魔王艾丽娅!奉主教之命,束手就擒吧,接受女神的审判!”

几名身着华丽教士袍、却掩不住身上市侩气息的教会骑士冲了过来,为首一人脸上,带着明显的发现了猎物的兴奋与贪婪。

他们的态度,正如茵希尔雯所预料的那样,充满了功利与轻慢。这些人将擒拿艾丽娅视为一场可以换取奖赏和晋升的表演。

一人的脖子上挂着的“圣物”,甚至镶嵌上了堪称亵渎的宝石。

艾丽娅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心中最后一点因故乡而起的柔软也被彻底断绝。

她的脑海中,茵希尔雯的意念传来一声极轻极轻、仿佛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对比如此鲜明:一边是来自“敌人”,艾丽娅那复杂却带着人性温度的深沉情感;另一边,却是来自“自己人”,修士与圣骑士那亵渎圣光的欺凌与耀武扬威。

艾丽娅不再回头,手掌轻轻地拍在了死龙脖颈。梵诺拉瞬间化为一道模糊的影子,迅速消失在松米镇外上方的天空中。

只留下了瘫软在地的汉姆,以及那群扑了个空、气急败坏的教会骑士。

在遥远的圣所,茵希尔雯再次缓缓闭上双眼,心中向着善良、正义与秩序祷告着。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额前,仿佛能感受到荆棘头冠另一端传来的,冰冷而决绝的余温。

她知道,经此一事,艾丽娅将进一步割舍她在人类社会所留存过的一切。

若艾丽娅以后真的成为魔王,这将是她正式迈向魔王之路的第一步。

而茵希尔雯自己,在经历了那道清晰的心绪共鸣之后,自身的信仰得到了进一步的淬炼,将会与伊露维塔女神发起直接的冲突。她会不愿再信奉神,更逞称神谕。

在那顶荆棘头冠连接的两端,某种微妙而奇妙的平衡,正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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