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梅菲斯特的话音落下，不远处的断墙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紧接着，几个人影被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排成一列。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正是梅菲斯特。
陆临直起身，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人，他都再熟悉不过。
有在听证会上极力主张将他定性为魔人的政府高官；有眼神中带着愧疚的赫尔曼；还有几位在之前围剿中出手最为狠辣的共鸣者小队领队……
他们无一例外，都曾直接或间接地伤害过他，代表着人类世界对他的不公与排斥。
此刻，他们都被梅菲斯特束缚着动弹不得，脸上写满了恐惧。
“看看他们，勇者大人。”梅菲斯特站在人墙之后，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你拼死守护的人类，他们中的‘精英’。”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声音轻松。
“我潜入他们的最高议会，比想象中的简单多了。
一份精心伪造的身份，几份关于魔族威胁的文件和第三魔王对于人类内部渗透的危言耸听，再加上一点点精神诱导的小把戏……
瞧，他们就把我奉为上宾，给了我极高的权限。”他轻蔑地扫了一眼身前的人们，“我说你们敬爱的勇者可能被魔王蛊惑了，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签署通缉令。
我说为了‘大局’，牺牲一些不稳定因素是必要的，他们就默许了‘上帝之矛’的发射……
真是愚蠢得令人发笑，不是吗？”
赫尔曼猛地抬起头，脸上只有深切的痛苦和自责，他看向陆临，声音沉重：“陆临…对不起…”
他的双手被枷锁束缚，连简单的手势都做不出来。
“啊，人类就是这么卑贱的东西，真不知道第三魔王为什么会被打到魔都，真是奇耻大辱。”
梅菲斯特似乎很享受这种场面，他轻笑一声，将目光重新投向陆临，抛出了一个难题。
“那么，我亲爱的勇者，现在来做道选择题吧。
是选择你身旁那个…小魔王？还是选择这些曾经伤害过你、却又代表着你所守护的人类同胞？”
他刻意顿了顿，欣赏陆临眼中的痛苦。
然后，像是为了增加戏剧性，他随意地一挥手。
“噗嗤——！”
站在最边缘的政府高官，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身体瞬间爆成一团血雾，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选吧，勇者。”梅菲斯特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交出第三魔王，或者，看着他们一个个在你面前变成烟花。
我很想知道，所谓的‘勇者的正义’，面对这种选择，会偏向哪一边呢？”
陆临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边是道义与责任，是他曾经立誓守护的对象。
另一边是刚刚与他确认心意、彼此交付的女孩。
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边的彻底背叛，都将让他坠入无尽的地狱。
这时，一只微凉的小手，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陆临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但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脸上挣扎痛苦的神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侧过身，将白洛洛轻轻扶起，让她站在自己身旁。
“她…是魔王。”陆临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废墟，“这是你们魔族内部的事情，与人类…没有关系了。”
他松开手，轻轻推了白洛洛一把，示意她过去。
“什么…？”
白洛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酒红色的眼眸黯淡下去。
她深深地看了陆临一眼，然后低下头，迈着踉跄的步伐，一步步朝着梅菲斯特和人质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
梅菲斯特爆发出狂笑，“真是可笑！明明已经动了真心，甚至已经相互交融过。结果还是被人类虚伪的条条框框束缚，选择主动放弃吗？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勇者陆临！”
陆临不为所动，脸上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白洛洛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终于走到了人质队列前，距离梅菲斯特只有几步之遥。
梅菲斯特志得意满，一把伸手抓住了白洛洛的手腕。
接着他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滚吧废物们，戏看完了。”
赫尔曼等人踉跄着散开，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朝着陆临背后跑去。
“真是傻得可爱，我的陛下。”梅菲斯特低头，用力掐着白洛洛的脸，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太有趣了，原来灵魂真的会被身体所改变吗？
不但把心交给了那家伙，甚至连身体也交出去了。
但你获得的是什么？只有背叛！
拥有了源，我就凑齐了最后的拼图。到时候，谁还能阻止我？”
他手中握着一根注射器般的尖刺装置，朝着白洛洛的胸口狠狠刺去。
“永别了，过去的幻影！你的力量，归我了！”
然而，预想中源被抽取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根尖刺在触及她胸口的瞬间，白洛洛的身体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随即如同破碎的泡沫般，化作点点紫色的光粒，消散在空气中。
“什么？！”梅菲斯特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
就是现在。
分身消散的同一刹那，陆临的身影已经暴起。
他脚下的地面炸开一个浅坑，人如离弦之箭，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握住了那柄蓝色透明的长剑，剑尖直指梅菲斯特的咽喉，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刚才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陆临已经理解了梅菲斯特的能力机制。
“不…不…！”
梅菲斯特满脸惊恐，背后巨大的黑色膜翼本能地展开，想要腾空躲避。
但陆临的剑，更快。
“嗤啦——！”一道冰冷的弧光闪过。
梅菲斯特的一只膜翼被齐根斩断，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
“呃啊！”
梅菲斯特痛呼一声，借着另一只翅膀扇动的力量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接下来的致命一击，与陆临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
他捂着断翼处，脸色惨白地看着陆临，“怎么可能…那是分身？…为什么我的读心能力没有辨别出来？”
“你的废话太多了…”
陆临眼神冰冷，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再次提剑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