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遥远的记忆(上)

作者:北石JJ 更新时间:2025/7/25 23:09:04 字数:2079

不同于许多人田园牧歌式的幻想,农业社会里村庄大多是封闭的,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守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一切:家人、见识、生产资料等,都深深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对他们而言,世界就是这几亩薄田、附近的村庄与集市,再远点是大部分靠传言的构建形象的城镇,再远些的东西,和神话故事没什么两样。

这种形而上的概念对于具体的事例缺乏指导意义,对于莉娅和她母亲莉莉娜丝来说,村庄这个封闭社区的结构,形成了对她而言非常不利的生活环境,这个时代的农业社会对缺了男丁的家庭很残酷。

她家乡位于东南遥远的查士丁尼帝国,南部温暖的气候和水流平缓的海洋,造就了帝国发达的农业、繁荣的贸易和多元的文化,首都赛隆尼斯卡娅更是有着“世界中心之城”的美誉。在她记忆里,帝国的一切都在教士和旅行者口中,这种开放止步在了广袤的农村地区,这个世界也看不到什么剑与魔法,有的只是毫不稀奇的农业生活,日复一日地在田野里劳作,几条土路和一条大概通向大海的窄河,就是自己所在村庄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家中不仅是缺少男丁,人也很缺,失踪老爹离开后,家里就只有她和母亲大人相依为命。平日里的麻烦小到平时孩童“没爹的娃”这样恶劣的小玩笑,大到农忙时期因为缺人,一个弄不好就要欠点人情,村里的地痞日复一日地骚扰这户没主人坐镇的人家。

自己的母亲无疑是一名机智勇敢的劳动妇女,脾气很直,性子泼辣,在自己没有成长前,母亲总能产生千奇百怪的奇思妙想,把田里和家里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村中的流氓地痞每次都会在她的智慧和手腕前抱头鼠窜。托母亲的福,虽然对自己的管教很严格,每次惹她生气的后果都会很可怕,但在母亲的努力下,隐身老爹离开后本该一团糟的生活,变成了二人通力合作的各种小小冒险。

虽然忘家老爹的离开给娘俩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困难,母亲却从未怨恨过他,每次回家时,母亲都会梳洗打扮一番,露出自己最灿烂的笑容迎接,回来后也很少打听他在外面做的事情,只是全力管好家里的每一个物件。对于这个令人自豪的母亲,莉娅唯一感到不满的,就是她从不干涉混蛋老爹五花八门的折腾,只是在一旁笑吟吟地瞧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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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弃家老爹彻底不回来之后,莉娅迎来了九岁生日,那天母亲带着她去隔壁村的婚礼宴席上捧场兼蹭饭,她们意外接触了雇过来乐师的竖琴,出于炫耀一下自己的积累,并趁机索要一点劳务费的理由,莉娅拿着竖琴在婚宴上展示了前世积累的全部本领。

宴会结束,莉娅很不满,因为口子没讨到,还被人赶了下去,但母亲很高兴,从家里拿出了接近一半的积蓄,托在场的乐师把她领去深造。

可能是钱给到位了,也可能是莉娅的好学肯干,乐师对于她的培养称得上尽心尽力,用一年时间倾囊相授之后,带着她随乐团巡演,走遍了全国上下,又把她送到了首都帝王学院旁听乐理知识。学习生涯到了第三个年头时,莉娅说什么也不要在这待了,家中老母已经三年未见了,婉拒了老师继续深造的提议,着急忙慌地快马加鞭回到了家乡。

母亲很惋惜莉娅拒绝了一个有可能成为宫廷乐师的机会,但孝心可鉴,加上自己也很思念三年没见的莉娅,大手一挥,拿出剩下的积蓄给她置办了一把竖琴。

摸着这把比自己身价都高的琴,莉娅一边痛批着母亲铺张浪费的行为,一边为自己还没开始赚钱就爆光了母亲的小金库感到羞愧难当。付钱的人反而毫不在意,琴一送到家就搬来小板凳,拽着莉娅的袖子要听自己宝贝女儿的演奏。

艺多不压身说的没错,母亲大人的决策绝对称得上是英明神武深谋远虑。莉娅一回家,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莉娅家里来了个从都城来的宫廷乐师,乡亲们无端的捧杀让她感到有些害怕,流量带来的泼天富贵又让她放任了牛皮越吹越大。

莉娅接下来工作只剩下抱着琴出席各式各样的场合,随着她的名声越来越大,家里餐桌上堆满了雪片般的邀请函。莉娅也琢磨清楚了自己这一职业的核心卖点,邀请者少有听得懂音乐的,富商邀请她过去只是给自己涨涨面子,主人邀请她是想摆摆排场,集会和教堂里翻来覆去都是指定的那几首。或许大家只要一个称号听起来很厉害、拿着很厉害的乐器、穿着很厉害衣服的乐师拿着琴在座位上,拨动拨动琴弦让大家感觉不明觉厉,就能够成功展示自己的高尚志趣,或是尽自己的地主之谊。

自己充当“高雅摆件”的工作给家里的生活带来了显而易见的改变,不到一年家里就更新了更大的餐桌和不会晃的椅子,相亲们开始主动帮她家打理田地。

有一天,母亲兴高采烈地举着一封信找到了莉娅。

“小娅,你猜我收到了什么?”

“富商寄来的慰问费?”

“不对。”

“教会的感谢信?”

“是个私事。”

“你终于同意邻村的迪希莫斯军士的求婚了?”

“再拿妈妈开玩笑可是要吃苦头的。”

“……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莉娅熟练地转身准备撅起屁股。

“是提亲哦!”

“诶?”

是封建社会避不开的早婚早育环节啊。

“卡帕尔先生家的小儿子,家境好有教养,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

“唔……我说过要嫁个人家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为什么不同意之前那家富商的邀请呢?”

莉娅因前世产生的身份认同还有些模糊,母亲对成亲这件事又催得紧,想到嫁人后母亲没人照顾,干脆心一横,反正是眼一闭腿一开,打算同意去富商那的请求给母亲留笔花不完的钱。

“莉娅!你怎么又说那种话,你记得那家伙看你的眼神吗,听妈妈的……”

门外的喊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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