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隐入了云层中，失去了月光的照耀，依稀可见的路面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瓦尔举着火把带领罗曼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我先先说最重要的事情——罗夏现在有生命危险。”
“！？”
“她的心脏不知去向，我动了个简单的小手术，暂时维持了她全身的血流循环，但失去了心脏的她没法维持意识的清醒，并且我也无法确定她现在这种勉强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她今晚被人劫走后摘去了心脏吗？”
罗曼沉声问到，无意识地攥紧双拳，攥的骨节发白，他痛恨自己又一次没能保护好罗夏
“恐怕不是，她身体里原本有一个咒术在运转，能够抽取提炼剩余的灵魂碎片，维持着她的身体机能，心脏已经被摘取一段时间了。但是在今晚，这个咒术的运转停止了。你回忆一下，罗夏近期有发生过什么变化吗？”
要说变化，毫无疑问就是第六日被劫持的那一晚
“比赛第六日，在我们和卫兵起冲突的时候，那些人劫走了罗夏，她被救回后性情大变。”
“果然啊……和我的猜想对上了，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果然？你发现了什么？”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勒纳-洛伦瓦尔，是奉上面的命令潜伏北部湾，执行秘密任务。”
“抱歉大人，之前没有认出您的职务。”
“都是同僚而已，你有你的任务，我也有我的任务。扯远了，我研究了罗夏的身体状况，在第六日的那场变故中，我们陷入乱局无暇自顾，罗夏被劫持并被摘除了心脏，至于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应该用无能一词就可以概括。”
瓦尔转身，将手中的火把插在地上，摇曳的火光映射出他眼中的轻蔑
“抱起，是我的无能导致她遭此劫难。”
“别太对号入座了，无能的不是你，是摘走她心脏的人。我能从这些人拙劣的手法中看出他们的小心思，北部湾的深渊邪教想要收割灵魂和血肉，这毫无疑问，被派来的人有自己的小心思，想要制造对他们言听计从的战士，其中一派像通过邪术传承制造一定数量的精锐战士——这也是宿舍区大阵的由来，所以筛选出了具有出色战斗能力的人吸取并污染灵魂。另一派寄希望于创造能够承载高位意志的祭品，因此需要洗去实验体的个性，并保留战斗用的经验和本能，还需要的实验体本身就要有丰富的见识和能力——造就一个无意识且完美的人，这后者就是摘取罗夏心脏的一派。”
“可罗夏并不符合这些条件。”
“但他们确实做到了，手术后罗夏的战斗力我们有目共睹。这些人就摘出了灵魂中属于她人格最核心的那部分，一并带出了大部分灵魂用以提炼上级所需的灵魂质料，只留下她体内失活的灵魂碎片，变成一个毫无个性的人偶。等到他们彻底将提取出的灵魂彻底炼化为原料，仅剩残躯的人偶罗夏作为他们邪恶崇拜降临的祭品。”
瓦尔蹲下，将手伸向火把上的火苗拨撩着，另一手指了指火苗，又指了指火把的本体
“嘶…但这是不可能的，灵魂和肉体的结合与分离是神明的领域，只有神赐的诞生与死亡可以将二者分离。”
“这也是他们无能的地方了，他们对灵魂处理的手法并不比一位牧师或是专精此道的医生更高明，你想想，如果一个稚嫩的孩童得到了一个瓜果，但没法切开它来吃里面的瓤，他会怎么做？没错，摔碎它，然后吃地上剩余的部分。”
瓦尔戴上手套，在火苗的根部掐了一下，火光摇曳了一下，复又明亮了起来
听着瓦尔的陈述，罗曼有些牙酸，自以为见惯了深渊的穷凶极恶，这一次听到这些人的暴行还是会感到不寒而栗
“所以他们取出了罗夏的心脏？”
“是的，心灵是一个人人格组成中最核心的部分，它是一个人对所见所闻做出分析应答的根本逻辑，也是一个人能说‘我就是我’的依据，取出了心脏，相当于磨灭了一个人的心灵，这个人的灵魂就被‘打碎’了，取出心脏这个核心会连带着扯出大部分灵魂，只留下原本体内失活的碎片。但灵魂不是水果，它是此世间最精巧、最神秘的机器，她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每个部分的联系岂是通过开膛破肚就能被切断的？在一个人的灵魂上，既有着代表着实体、能量的空间，也有着随时间的叠加而愈发凝实的时间，这两种存在最无可违逆的法则……哼，这些秽物竟狂妄地认为自己能够掌控这些事物，玩弄火的孩童自然会被火所伤。”
瓦尔禁不住冷哼起来，皱起了眉头，似乎是真的见到闻到了什么脏东西。
“你是说，她的灵魂正在重组？”
“如果是这样，这些人不会急着在今晚行动，罗夏身上的维生咒术和他们那个装置有关系，能够通过释放反向灵魂波动隔断灵魂之间的重组，这就是他们敢这么做的底气。等到他们将提取出来的灵魂碎片彻底毁灭失活后，再把空空的心脏装回罗夏的体内。”
瓦尔用剑削下了一块火把的火源，带着火星的木炭迅速落到地上，化为灰烬。
“麻烦的事情在于，罗夏体内原本失活的灵魂，再次拥有了心灵，这是这些人始料未及的。就像一条蚯蚓，你将它切成两长一短，谁也拿不准短的那一段究竟能不能活过来。现实是罗夏体内残存的灵魂‘活’过来了，在没有心脏的状态下，原本她身上维持生命的咒术能量来源就是残存于体内的灵魂，如今灵魂有了自我意识，开始本能的抗拒维生咒术的运行，这威胁了她身体的生命安全，如果身体提前死去，不仅之后炼制战士的计划失败，现存的灵魂也会消散。”
“你是说，现在有两个罗夏的灵魂，让这些人急着要抹去新罗夏的意识？”
“不是两个灵魂，是由同一个灵魂产生的，其根源相同，近似于一朵双生花，也近似于人害了疯病后出现两种表现的症状……但这两种比喻与现状并不完全契合，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互相之间的链接非常紧密，灵魂的事情太过精妙神秘，谁也说不好。至于抹去新罗夏意识这一点，他们做不到，摘除心脏就已经是他们手段的全部了，他们不知道新罗夏意识是如何产生的，顶多是修复一下维生咒术的运行。”
关于意识和灵魂的讨论让瓦尔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在粗略地概括了情况后，就把话题拉回了敌我双方的行动上。
“对于灵魂运行的原理不是今晚要讨论的，我们应该优先讨论接下来的行动。这个，是罗夏交给我的，她说这吊坠里有着神奇的力量，可以屏蔽深渊的影响，如果她戴上就会清醒过来，这也方便了我研究信者这些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手段。”
瓦尔拿出了一串饰品递给了罗曼
“这是……我交给罗夏的吊坠！它当真有这么神奇的能力？这就给她带上吧”
这是伊莉娅当初送给罗曼的礼物，他出于爱护的心情今晚给罗夏戴上，竟又兜兜转转回到了自己手里，还得知了这吊坠是个神器。
“我们不能鲁莽的给她带上，就观察来开，吊坠会同样地加速咒术失效导致死亡。一开始我也是不相信的，但这是我在德西罗孤儿院将她救出时，她亲口告诉我的，并且将这个吊坠交给我后就失去了意识。但带上吊坠的她状态不太对劲，那时的她既不是原本的罗夏，也不是如今的罗夏，更像是将能联系到的灵魂强行唤醒的样子。”
瓦尔最后打了个马虎眼，罗曼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点上，他在关心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我们要利用这个吊坠的力量行动吗？具体应该怎么做？”
“‘兰迪一直在为脱发自卑，所以他总是随身带着生发素’，她已经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至于她每一步的意图，即便是我也不完全明白，她只是给我交代了我们二人的任务，并请求你能够配合我接下来的行动。”
“好，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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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恳请你们一定要拯救罗夏！”
“阁下？你这是……”
罗曼冲进了信者他们伪装成诊所的一处基地，来人见罗曼前来，正要摆出战斗姿态，就见他交出了怀里的罗夏，并低下头向几位恳求。
“阁下，我们几人也是才疏学浅啊，你这么神通广大都没有办法，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我能找的人都已经找遍了，能救她的只有你们了！”
“行……你等等啊。你，你，你还有你，过来到这边。”
几人跑到后屋里去请示在后屋里偷窥的信者。罗曼这一番操作属于是给他们整不会了，这对于急于救下这个祭品的他们确实是瞌睡了送枕头。
可一个圣骑士，阿莉斯塔最忠实的信徒，不带武器直闯深渊教团的据点，向他们邪教成员低三下四地低头求他们办事。罗曼真没发现他们是深渊教团的人吗？他真没发现这里是他们的老巢吗？这还是康莱德亚吗？面前这个人是假的还是他们实验做太多疯了？
“尊者，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我害了疯病吗？”
“休得胡说，我们都看见了，你是觉得尊者本人也疯了？”
“当务之急是怎么送走这尊孽神，如果他真是圣骑士，惹了他，尊者也许能全身而退，我们被波及到了就是个死啊！”
“要不，咱们只她修补个咒术就行了吧，可恶，那一边的人属于是阴险，竟让罗曼来当棋子，本来能以此为筹码要挟他们，结果把罗曼引过来了，这下摘出脾脏的计划怕是要打水漂了。”
“就他现在这幅窝囊样？我觉得继续执行计划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的灵魂已经很碎了，而且明天是要去拼老命打决赛的，要是连少了两个脏器导致晕那了让圣骑士看出来还得了！？”
“别吵了！我自有办法。”
信者制止了争吵逐渐大声的几人，催促着屋里几个人赶紧出去应付罗曼。
“罗曼阁下，您的请求我们是在担待不起，但我们一直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做点善事什么的没问题的，您先在这待会，我们很快就好。”
…………
“太感谢你们了，竟没想到几位医术高超的同时还有这么一颗高尚的心灵，罗曼感激不尽！”
“没事，我们也久仰您的高尚品德，也算是交了个朋友吧。”
罗曼神情激动地接过罗夏，信者几人望着罗曼离去的背影，各自放下了遮挡面部的手，露出其后收不住的阴险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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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在手术后支走了罗曼，给手术台上的莉娅暂时带上了吊坠，两人进行了又一次私下讨论。
“莉娅……我再确认一下，你真的决定要对罗曼阁下坦白真相吗？”
“嗯，我欺骗了罗曼先生这么久，就算是被他打一顿，从此绝交也是应得的结局。”
“真不知道说你些什么，你一开始就可以说出真相，和罗曼阁下一起面对这一切，非要用求稳的计划，被抓去摘了心脏。如今你反倒不选择说谎到底，想同他坦白真相，又选择了最危险的道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瓦尔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莉娅，她无奈地笑了笑
“哈哈，这不是民众伤亡最小的方案嘛，罗曼先生肯定更喜欢这个方案。”
“为了最小的伤亡，你就要牺牲自己吗？罗曼阁下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就需要你的帮忙了~再说了，我又不一定会死。”
“我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和他内里都是一样的傻子。你在半决赛后学到的那些爱，不会就是这个吧。”
“话可不能乱说，那是因为不谙世事被那罗曼先生钻了空子，能统一康莱德亚的雄主不比你聪明？他都认可了，还轮得到你质疑？这是三方民主讨论的结果。”
“那不都是你啊，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件事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我建议早些想明白，这对你和罗曼阁下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