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果颇丰呢。”
“是罗曼先生的大胜利。”
“可不是嘛，咱们几个加一起绝对嘎嘎乱杀。”
黑甲剑士抚掌大笑起来，莉娅在一旁兴奋鼓掌庆贺，罗夏面带笑意，轻轻摇晃着脑袋。
“你们要知道，我们这次同罗曼的联合行动展示出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见二人很配合的提问，黑甲剑士竖起一根手指，略带得意地讲解道：
“这次在我们的从旁协助下，罗曼可以承接下圣骑士的全部恩赐。只是初战，就能够斩杀信者，放逐一个强大的远古邪灵，如果他能以此为契机掌控这股力量，未来将不可限量。”
“老先生，你为什么对于提升罗曼的力量这么上心？”
“这件事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不过吧，如果解开封印的罗曼真的这么厉害，我们是不是可以变成他的挂件，领着被鼓舞的大伙直接平推了对面？”
莉娅眨了眨眼睛，挥舞了一下小胳膊，亮了亮不存在的肌肉。
“罗曼先生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罗夏也连连点头。
“太急躁了，你们两个。北部湾最大的困难就在于局势复杂，现在已经有审判庭骑士团和北方公国两股势力卷入其中，这些深渊教团的渣滓又施邪招拿这里的人当挡箭牌。想要很好的处理这件事，就必须将民众和深渊教团剥离开。”
黑甲剑士有些不满，对着两个小脑袋一人赏了个暴栗。
“哎呦！我只是口嗨一下嘛，德西罗的信件里早就暴露了两派的死仇。难题就是如何挑起两方矛盾，信者的装置那边瓦尔可以妥善解决，我们再破解宿舍区那个冒牌仪式的事情。”
“说的轻巧，小丫头，不要轻视计划和实施的差距啊，好计划都是一步到位，你这计划都几步了？别让嘲笑别人的事落到自己身上。”
“莉娅，关于‘最终方案’的事情，我觉得你最好和罗曼先生说一声。”
“好，我知道啦。我会在入战尽快把你们送到罗曼那里保存起来，我回不来，他那里一定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瞧不起谁呢小丫头，老子我一辈子就没怕过谁，想让我当逃兵？”
“莉娅，请你收回这句话。”
黑甲剑士这个老头子不满地大声嚷嚷起来，罗夏也一脸不满地盯着她。莉娅吐了吐舌头，对着两人低头认错。
“抱歉，我有些走极端了，我会认真考虑你们的意见的，谢谢两位不坦率的关心。”
“莉娅，你的笑容有点恶心。”
“明白了就快去，在这瞎掰扯什么，罗曼那边还需要你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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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娅醒来时已深夜，谷仓顶部漏下的雨正一滴滴打在了她的鼻尖上，自己就是这样被一点点叫醒的。
“好重……”
胸口因为压着中午而有些胸闷，他试图挪开压在胸口的重物，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物体，甚是扎手，她强撑着直起身子，把那东西搬近了些看。
“罗曼先生？”
头盔已经被摘下放在一边，露出那张如石头切削出来的脸，她通过胸口吊坠的微光，能隐隐看清他苍白而平和的面容，和她昏迷前的眉头紧皱不同，看来是放下了心里的重担。
因为很久没有收拾仪表，头发和没有剃掉的胡子很是扎手，试着掐了掐鼻子，完全没有反应。
“好冰！”
现在不是看脸的时候，他的体温什么时候这么低了？莉娅赶紧去探查鼻息，感受不到反应，她心中一紧，又将手探向颈部，反应微弱。
“喂，你怎么了，别死啊！”
时间已经是晚上，谷仓里的光源除了她胸口的吊坠别无他物，她尝试着向吊坠里多注入了些神力，吊坠的光芒亮起了不少。来不及窃喜，她拿起吊坠细细检查罗曼身上的伤口，躯干和头颈这些要命的部位并无明显的伤痕。
“内伤也没有，是失血休克吗？”
查看了那时左臂后右腿打出的伤口，这一查差点没吓傻她。这两处被念珠打出的伤口深可见骨，但是被罗曼用衣服遮掩住了，那时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彻底骗过了她。
“啊啊啊啊别吓我！”
她赶紧扯下已经报废的镶甲连衣裙，将胸口被撕裂的衬衫脱了下来，扯成布条帮助大腿和手臂的近心端止血，手忙脚乱地按了半天，才发现血早就止住了。疑惑中仔细检查伤口的情况，发现伤口周围有一片苍白的区域，伤口周围的肌肉已经发黑坏死。
“这是怎么做到的？”
再仔细端详，发现伤口四周的烂肉有丝带状的变色向四周放射，像是某种剧毒侵蚀的痕迹，莉娅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个伤口必须做精细的处理。
她不再围着伤口费劲，开始动手解开他的罩袍。解开外边的罩袍已经脏透了，没法作为包扎的布料使用，莉娅把它扔到了一遍。
随后是罩袍下的链甲，上面已经有了数处破损，那两处伤口上的铁丝似乎也随着攻击被打进了伤口里。
“这下难办了。”
解开破损严重的链甲衫，露出内层的棉袍衬垫，抚在胸口，能够感受到罗曼的胸膛微微起伏，尽管微弱，却还有生命迹象。脱下棉袍，发现他身上没有贴身的衣物，棉甲下只剩下精壮的肌肉和棱角分明的骨骼。
“给我等着，等你康复以后，我就以暴露狂的罪名去你们总部举报你品行不端。”
尽力不去关注他身上的肌肉和别的东西，棉袍多处被血染透，能用作包扎的地方不多，她只能去从自己身上取材。她将自己剩下的衬衫撕成条状，和短剑与匕首摆在一起，引导吊坠用神力淋洗了一遍，权当是消毒。覆盖伤口周围，再用细布条小心缠绕固定，确保伤口不再受外部感染。
“这个鬼东西就是念珠？”
用短剑细细切开被毒素浸染的烂肉，随烂肉挖出的还有一个小小的黑红色球体，莉娅端详了一下，形状接近于信者甩出的念珠，这颗的性质和打在她身上的那些相比不太一样。她将其踹进怀里，打算留作后用，等到她把伤口细细清理干净，从里面扣出了链甲碎片和棉袍的纤维，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下应该没有中毒的风险了，至于伤口感染什么的，活下来才能说感染不是吗。”
长舒了一口气，莉娅用剩下的布料用神力浅浅消毒一番，包扎在伤口上，确保不再渗血。
“希望神力真有这么神通广大，可以消毒。”
现状没有向好处发展，罗曼的情况并没有因为伤口处理和包扎止血而好转，反而愈发虚弱。正在莉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股寒意刺透了她身上单薄的衣物，让她打了个寒战。
失温，他们两人早已穿着湿透的衣物在雨中跑了两天，能不生病都算是他们命大。如今罗曼因为失血而导致抵抗力下降，无法维持体温，两处见骨的伤口更是雪上加霜。可这处潮湿的谷仓里根本没处生火，她更不敢就这么抱着他跑到外面当卫兵的活靶子。
这样湿冷的环境，要想不至于失温，最好的方法脱离湿冷的衣物，在一个干燥的环境里取暖，最好有一个取暖的热源。
她赶紧扭过头跑去角落，从一堆杂物中扯出帆布，帆布很厚，拖动起来能感受到明显的阻力，她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把揉成一团的帆布从杂物堆里拖了出来展开。
“咳咳咳咳……真是有够厚的，有土也算好事吧，至少它吸水不是吗？”
飞扬起来的尘土这一下整的谷仓里乌烟瘴气的，莉娅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直接把帆布铺在地上，铺好了帆布打底，又从全屋子各处搜集了很多干燥的枯草捆铺成一个草垫，轻微的牛粪味让她皱起了眉头，
“管不了这么多了。”
没有火源，仅仅是脱湿干燥根本没法让罗曼的体温得到恢复，现如今这里唯一的热源只有自己。
这身黑色的布面甲设计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美观，防护和实用性上都要靠边站。不仅很难挡住强劲的攻击，防水耐用什么的根本没有。板甲靴的内衬早就被水泡坏了，一脱下来带出来一滩水，胸口的甲片被开了个大洞，一拽就让整件镶甲连衣裙都掉了下来。
“怎么盔甲还做成裙子，根本没什么防护性嘛。”
自言自语着转移注意力，伴随窸窸窣窣的声音，衣物一件件滑落到了地上。
“你最好没有结婚，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帮忙解释的。”
莉娅抱着肩膀跺脚取暖，这一跺脚让她滑了一跤，正好摔在那团冰凉的肌肉上，冷硬地好像石头。
“噫！”
冰块一样的触感冷得她一激灵，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心里头又气又羞。
自从遇上这个臭男人，莉娅平静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这人还揍了她一顿来着。可莉娅没法对罗曼真生气，她知道罗曼心里头没有害她的意思，那之后兰迪告诉她，那一晚罗曼屏退了所有的巡逻，想惩罚这个犯错的孩子后送回城里保护，解开误会后为了掩护她撤离不惜顶撞上级，可能正是因此才被派到偏远的北部湾。不如说罗曼心里头除了奉献守护一类的信条外，根本没装着别的东西。
傻得像他一样的人实在少见，能守着书里的一行字折磨自己十几年，能为素不相识的人拼上性命。一见到这家伙犯傻，莉娅就忍不住想骂，心里头又放心不下，可就是有着这样的蠢人，这个糟糕的世界才没有烂透。
罗曼这人就是这样，蠢人，简单的人，了不起的人，可以让她放下心来人，她不知道怎么对待的人，总是害她陷入窘迫的人……这样想着，有些不解气地踩了罗曼一脚。
不解气也没用，再不止住他失温的势头，想后悔都来不及了，莉娅又抱又扛地罗曼拖到干燥的帆布草垫上，上面再盖上一层枯草把他埋了起来。用折叠起来的帆布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莉娅喘着粗气检查着这个帆布做成的蚕蛹，抹了抹额头上滴落的汗珠。
“这是救人这是救人这是救人这是救人……”
莉娅心中不停地默念着给自己听，带着满心的决绝和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拿下最后的遮掩，轻手轻脚地钻进了帆布蚕蛹里，两牙打着哆嗦贴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