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的袭击让罗曼猝不及防，额头一磕就陷入了安眠中。
…………
罗曼站在教堂的大厅中，这四周是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景观。
“我怎么来这里了？”
这个地方他认得出来，这是中央教会的大厅，他在这里接受教育，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宣誓成为审判庭骑士团的一员。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正身处于北部湾。
“小子，这是你内心的世界，这里也是你内心最熟悉的景观对吧。”
“老先生！”
苍老地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帮助他击败信者的黑甲剑士，那个遮住面孔的巨盔正被他夹在腰侧，露出了他花白的头发和胡子。
“小姑娘家家的，装得成熟，终究是没有胆量说出这些话来，还得我这个老头子来干。”
“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莉娅要说什么话？”
老人嘟嘟囔囔说些听不懂的话，罗曼忍不住发问。
“罗曼先生，老先生的意思是说。有个胆小鬼，因为怕你责备，不敢向您说明计划的内容。”
老人身后冒出来了一个黄头发的脑袋，是“罗夏”。她拖出三条长椅座位朝内摆成一个三角形，拉着罗曼坐下，黑甲剑士和她分别坐在另外两条边上。罗曼每次见到她时，莉娅的这部分灵魂总是表现为黄头发“罗夏”的样子。
“我没法在这里待很久，所以接下来由我说明情况，罗曼先生还有不明白的一会再去问老先生。”
“罗夏？”
黄头发的少女沉默了一会，没有应答罗曼的称呼，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
“得益于罗曼先生打败信者时的表现，我们现在可以更加稳妥地对付打败深渊教团。留老先生辅助你解放圣骑士的力量，施展神迹一步步地团结全城的居民。”
这大概就是莉娅之前提到过的，从罗曼的视角中获得提示后，琢磨出的打法。
“信者对北部湾民众的袭击没能得手，活下来的人必然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要帮助他们把事实公布出去，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一同搜捕深渊教团的爪牙，以同深渊教团有血海深仇的奴工群体为核心，扩大声势，吸引尽可能多的市民参与，在运动中寻机摧毁信者的波动装置，并捣毁宿舍区的仪式。”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靠谱，为什么莉娅不敢说出来？”
罗曼有些心虚，莉娅在提出计划的时候被他岔开了，她没能阐述计划这件事上有自己一份功劳。
“我们制定任何计划，绕不开的死穴都在于捣毁宿舍区的仪式这件事上。罗曼先生已经知道宿舍区的本质了。”
“被篡改过的祝福仪式？”
“没错，但规模天差地别，原本十三人上下的仪式，已经扩展到了一个渔村的大小。如果他们能够增加出力，未必不能扩展到全城。”
“那就尽早地对宿舍区发动突袭，将灾难扼杀在襁褓中。”
“信者手中的亲信较少，可以通过突袭战胜。但血樱教派的人数众多，还掌握着一部分地下网络，手里又有一批被控制的选手作帮手和挡箭牌，杀光仪式的主持者和摧毁场地都很困难，他们不可能不设防。”
“莉娅说仪式很粗糙，能找到仪式的弱点……”
“她那是报喜不报忧，说了些宽慰的话，谁也不能保证，血樱教派修复改进后的仪式会有多大程度的改善。因此，如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祸患，只能从仪式本身下手。”
“怎么从本身下手……成为仪式的主持者吗？”
“就是这样，如果仪式无法从外力摧毁，那么只能亲自主持仪式，在其引发更大规模的灾难前，提前引爆。”
“更加稳妥”的道路已经艰难至此，她原本应对的局面只会更加绝望。莉娅在执行放弃斩首行动时，她心中是怎么想的？所选择的道路是什么？
罗曼忽的感觉，莉娅突然又离他远了很多，原本有些清晰的形象再次变得模糊。
“还有什么是莉娅没说出来的？她这些天知道了什么、在想什么，都告诉我吧。”
罗曼此话一出，两人都没有出声。良久之后，老人才回答了他。
“你若真想知道，我不拦你，我会给你看一些东西。这些东西莉娅是希望保密的，你不要声张。而且里面有太多机密，我只能告诉你一些破碎的片段。”
“把能说的告诉我吧，老先生。”
“别后悔，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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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娅看着罗曼石头劈削出来的面庞。有些郁闷地扣着干在胸口的泪渍和鼻涕印。
“那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啊，让一大老爷么哭得稀里哗啦的。”
莉娅把他送去见那两个人没一会，罗曼就哭了，哭得老惨了，和他挨着的莉娅遭了灾，因为要维持着双方沟通的状态，还要把两人送到罗曼那边去，不能放开。期间眼泪和鼻涕差点把呼吸道给堵住，拿草杆给他通了一会又堵上了，一边睡还一边哭，没办法只能默默承受下来
所幸她也不全是损失，因为两人保持着额头相抵且皮肤大面积接触的姿势，互相之间的神力流通让莉娅变成了罗曼运转神力的外接回路，这让罗曼的伤势和力量恢复得相当不错，从体温的回升中可见一斑。
这期间莉娅不是没想过出去，可两人的衣服全都破了没法穿，加上这个状态确实暖和舒服，莉娅就这么在温暖中迷迷糊糊睡过了一夜。只用一晚上的时间，她就感觉到了机巧心脏磅礴的动力。
放弃了清洁个人卫生，莉娅端详起了胸口微微发光的吊坠，这个神奇的小玩意不止一次地保下了她的性命。北部湾就像个绝望的泥潭，能让她从中拔出腿喘气的依仗，除了罗曼的保护，就是这个吊坠。
帮他感知大护法罗曼的位置，唤回她的意识，保下她的灵魂，如今还帮着她保存力量，维持机巧心脏跳动的功能，这个吊坠实在是过于万能了。如果吊坠真的是上边有人想保她的证明，她只希望接下来的行动中，那个大能可以继续庇佑她。
“那个老头子不会多嘴说不该说的话吧。”
莉娅有些忐忑地想着。
要问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走向怎样的命运，是否还会选择同样的道路？莉娅对此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对此的心态甚至有一些玩闹。
如果主线任务就摆在那里，剧情发展就是线性的，那玩家会怎么做？硬核玩家会痴迷于叠数值，测试游戏的极限玩法；休闲一些的玩家会开开心心地做支线，上网搜剧情解析并争取一个cg全收集；再咸鱼一点的玩家或许会干脆摆烂，开变速齿轮快速看过剧情，期间拿着这个账号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实验。
自知是个活过两世的人，莉娅对一些事情看得很开，命运这种东西，她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命运像一条线，人是那条线上的蚕，世界就是一个大号的蚕室，蚕在丝线间挣扎，以吃桑叶为目标竭力蠕动着，用尽一生编织一个束缚自己的茧。
莉娅她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不小心被风吹跑，掉到另一个蚕室里的蚕，见过了外面的样子，非道路天上，差点被鸟叼走，差点摔倒地上。侥幸回到了蚕室，继续织茧，最后发现自己终究是个蚕，不管线吐得再多再厚，都是桑叶变成布匹的一环。桑叶的种植和布匹的生产，蚕没法知道，也不该知道。
“罗曼先生，您会怎么想？”
她的命运线如今打了个结，和眼前这只“蚕壮壮”，这个光辉闪耀的圣骑士缠在了一起。莉娅对“圣骑士”没什么概念，只是发现大伙都很尊重他……他明明只是个想做些好事的大孩子而已。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在这个她前世还需要家人照顾的年纪，就因为“圣骑士”的身份提前肩负了太多的责任，凭这满腔热血一股脑地往前冲，为了躲避痛苦和恐惧，像战马一样主动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够不惧伤痛。
让他变得这么古板，让他不惜放弃神赐的力量的，一定是更不堪回首的往事，至于其中个内容……这会还是收起吟游诗人的好奇心吧。
“就当是发个福利，当做拯救莉娅支线的小奖励。反正我们早就已经纠缠不清了。”
困意又涌上来了，原来被人抱着这么舒服。可能是性别变了，激素分泌导致的心理和生理反应变了。接下来有的是事情要干，趁着没人看见再偷闲一会。
“醒醒。”
“……”
不要，我要一睡不起。
“还睡啊，莉娅，沉浸在温柔乡里太久啦。”
“！？”
莉娅一激灵，看向声音的来处。瓦尔正在他们旁边，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木箱子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