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部湾数日的暴雨让整片个城区变得交通不便,浓重的雾气和降低的气温,更渲染了此处的危险。雨中本该能听到一些小动物冒雨觅食的叫声,街道上穿梭行人的动静,可如今除了雨声和雷声什么都听不到。
“大人,我们还去找达斯特老爷抗议真的有用吗?”
众人看着莉娅和瓦尔又领着他们往宿舍区走,都有些心虚。第一次去吃了两口饭,挨了一顿打,带领他们的莉娅被打晕过去;第二次甚至没组织起来就被派人冲散,还被派来的深渊教团的人追杀。这第三次的行动,大家心中难免忐忑。
“我们受了这么多委屈,肯定要让大家都知道才行。加上达斯特勾结深渊教团是事实,我们不仅拿到了证据,还受了伤亡,铁证如山我们占理,绝对不能轻易放弃把讲道理的路线堵死。”
“大人……你不是说过,这些人根本就没想讲道理吗?”
“废话!他们当然不讲道理,我们又不是讲给他们听!你想想我们为什么要去人口稠密的宿舍区?”
“哦哦原来如此!”
实际上能制造的混乱很有限,能帮罗曼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是胜利,这是她在预言中能看到的最好选择。
至于这支“敢死队”有多少战斗力,哪怕是一触即溃也没什么,这些人认为他们不堪一击,那就表现出不堪一击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要把瓦尔带上,有他在,其他人的安全就有兜底的。
还有个不能说的原因——补给真的不够了,只能由莉娅带队,领着这些不能战斗的人去发挥余热,剩下的补给就能集中到罗曼手中的精锐部队上。
“瓦尔,你看这宿舍区的构造,有信心吗?”
“你放心,这宿舍区看起来防守严密,如果用些小手段,想跑还是很容易的。”
瓦尔自信的回答让莉娅心中有了底,她从罗曼哪里打听过,瓦尔的背景是个根白苗正的审判庭骑士,可他使用的力量大大超出了审判庭的范围。
老先生叫他凉面派,“罗夏”总说瓦尔很神秘,莉娅则觉得瓦尔老帅了,那可是双料高级特工诶!
…………
宿舍区的热闹和寂静无声的城镇形成鲜明对比,全城似乎只剩下此处还有些人气,尽管都是惊慌的人群,但是比起外面死寂的氛围,这里总的来说情况还算平稳。
人们脸上大都挂着紧张的神色,急切地同四周的人打听一切能听到的消息,哪里有卫兵出没,哪里有凶杀案的目击现场,哪里的住户能在夜里听到令人不安的动静等等。
看来达斯特听进了莉娅的建议,把这里持续开放了下去,引来了几乎全城的人。来这里的人,吃饭已经是次要的了,信者袭击的事情已经广为流传了开来,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人来到这处唯一名义上安全的地方。
“深渊教团现身北部湾开始袭击平民”,莉娅传播的消息起到了作用,这个消息引发了巨大恐慌。为了暂时稳住居民的情绪,各方都派遣了一些人手驻守此处。越来越多恐慌中的人逃往了这里,没法开工的各个群体也来到这里寻找机会,让宿舍区方圆几里地里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除了摊贩,街头演艺人、手工艺人甚至是卖菜等等贩卖生活用品的人也来到了这里,为来此逃难的人贩卖生活必需品,如果不是有人在维持基本秩序,这里怕是要变成集市挤爆宿舍区。
人们总是希望密集的人群能够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真相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这里早就变得极为危险,油烟的味道压住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恶臭。莉娅和瓦尔粗略地扫一眼,就能看到很多行踪鬼祟的人混在人群里。
莉娅带着大伙聚在大门口,举着牌子,循着罢工的路子,大喊着口号:
“达斯特,你吃喝嫖赌,欠下了我们这么多工钱,还派深渊教团的人追杀我们。我们没办法,要讨公道,居然还派人打我们。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莉娅好险憋住了笑意,她抄来的台词喊出来之后会这么难绷。
这边喊着,遭灾的大伙哭诉信者袭击他们时的惨状,声泪俱下。围观的人群动摇了,紧张地窃窃私语起来。
“如果不是罗曼先生保护,我们都会死在那里。”
莉娅拿出了罗曼那柄砍得满是豁口的长剑,还有那件破损的护甲。
“放狗屁!满嘴的跑火车,袭击卫兵还来卖惨!”
莉娅听罢拿出信者打斗时甩出的念珠和丢下的法杖,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笼罩整片区域,在场的人无不面色惨白,整个宿舍区乱成一团,已成惊弓之鸟的人群哪里禁得住这些刺激,有些人已经开始向外逃窜。
“抓住他们!这些人才是深渊的爪牙!”
这些狗腿子决定恶人先告状,趁着人还没完全聚集起来,迅速动手试图抓捕莉娅等人。没等他们靠近,就被莉娅一剑横扫吓得不敢上前来。
“真相不容掩盖,我们去讨回公道!”
莉娅和瓦尔喊着口号引发恐慌,准备掩护大家从陷入混乱的人群中撤离。见公开事实得手,莉娅已经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体面地被他们“抓住”,再让更多的人逃出去。
没等她想好,一股波动就卸掉了她身上的力气,和她同行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
“可以啊,我同意了。”
达斯特带着一大帮人从场馆里走出,和颜悦色地堵住了几人的退路。
“达斯特,你们勾结深渊教团,铁证如山,还敢抵赖!”
他从身旁人手中拿来笔和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也是有所不知啊,太过分喽,下边有些人做事太过分喽!这个,拿这个去找总部说明情况,他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他随手签了个纸条,递给了莉娅,用眼神示意手下的人带他们过去。
“不过今天天色不早了,现在再去可能赶不上那些人在岗,我的手下多有冒犯,就请几位在宿舍区暂歇,好好享受美食和招待。”
达斯特似乎没有起疑,莉娅惊讶的脸色回归了平静,随口驳了一声。
“此事实在是十万火急,我会和瓦尔快马加鞭赶过去,就让他们先替我们尝尝吧。”
“罗夏小姐太客气了,雨的结束还有几天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达斯特轻描淡写化解了她的试探,身边一些伪装的打手和一部分没看出端倪来的人开始起哄。
“是啊,罗夏姑娘,人家一番好意咱们不能扫了兴啊。”
“对啊,你都带着我们跑了一天了,别累坏了。”
瓦尔领会了她的意思,试图争取一下。
“那就我过去……”
“先歇歇吧。”
地底下那股恶心的存在又震了震,莉娅顿感全身无力,一旁的瓦尔也面色难看。看来是想强行逼他们就范了。
“本来还想争取一下,这下我们是不得不从了啊。”
达斯特没有正面回应莉娅咬牙切齿的质问,仍是微笑着。
“这边请,各位。”
…………
人群在门口就分开了,其他人被留在了场馆门外监视,莉娅和瓦尔被押送进了场馆。
而莉娅和瓦尔一进门就被卸了甲,被背后的刀剑逼着去沐浴更衣。他们虽然做好了一整套参加祝福仪式的准备工作,在走进场馆的一瞬间还是被某种存在锁定了。
中央场馆已经扩建完成,并对特定人群开放了二三层,莉娅这才有机会看到二三楼里的名堂。
作为高等席和贵宾餐厅的二三层场馆,依旧是西海岸传统的建筑风格,仔细看又不太像,席间这些穿着和服一样服装的服务员,还有挂在墙上的意思武士刀和漆制盔甲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该出现的东西。
但墙壁和支撑柱上刻满了各式蛇纹浮雕,昏暗室内围坐着的人看不清面孔,窸窸窣窣的咀嚼声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在吃人。
“瓦尔,你看这些东西……呃…咯!”
“莉娅,快忘了你现在想的事情!”
莉娅想提醒瓦尔自己的新发现,一股巨力就扼住了她的喉咙,竟将她提了起来。直到瓦尔主动捂住自己的耳朵,莉娅才保住了一条命。
不只是跪在地上咳嗽干呕的莉娅,和一旁表情难看的瓦尔,这些外面来的押送人员表情也不太舒服。押送人员站着和走着的姿势都不是很稳当,似乎是在对抗着什么东西。
这些人把她和瓦尔安置在一个不易被注意的死角后就急匆匆离开了。随后进来一批身穿黑袍的人,接替了之前那些人看守的工作。
应该说达斯特算是个厚道人,没有直接把他们扔进大牢,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在舆论上实在不占优势,所以才用这么怀柔的方法瓦解他们的抵抗,即便如此,很多明眼人早就看出了端倪。
“瓦尔,你说他们是是不是今晚就打算动手了?你看他们已经能调动一些仪式屏蔽我们的力量了,整个宿舍区都以中心办公楼为中心扩建了起来,那边楼梯通上又通下的。”
莉娅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之前就在外面看过,天花板上面和地下还有不小的空间,里面藏着不少名堂。
“哪怕不是今天,也很快了,他们会优先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这点没错,我们确实造成了一定的骚动,给他们手下的人造成了动摇。”
“根据预言所见,我要下线了。希望罗曼先生那里能抓住机会,瓦尔你也有使命要完成。”
“预言不可言说、不可偏信。你是总指挥,谁也没有资格去质疑你做出的决定。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我们都希望你能和我们一同庆祝胜利。”
看守的黑袍人无法再忍受他们危险的交流,便一左一右架起了莉娅,想把她送去别处分开关押。
“我明白了,谢谢你。”
听到了莉娅难得坦率的感谢,瓦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对着即将被押走的莉娅露出安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