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时间和地点?”苍崎池青直接问道,语气就像在问下一节课的教室号,仿佛刚才那番关于熵增和系统性崩溃的发言只是日常寒暄。
我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成了!虽然过程充满了苍崎式的“降维打击”,但结果达到了。
“太棒了!”佐仓第一个反应过来,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笑嘻嘻地上前,习惯性地想拍苍崎的肩膀,但在对方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视下,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最后转而拍了拍自己的金发,“哈哈!欢迎加入‘熵增’大家庭,苍崎学霸!”
村井三斤则从石化状态中猛然惊醒!脸上的挫败瞬间被狂喜取代,眼睛亮得堪比探照灯:“苍崎同学!欢迎!热烈欢迎你加入绯红之极地猫猫社!你是我们最坚实的理性基石!是拨开迷雾的灯塔!是……”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恨不得把能想到的所有高大上词汇都堆砌上去。
“咳,”我及时打断她即将失控的赞美诗,“活动时间和地点……还没定。”我看向苍崎,有些尴尬,“事实上,我们连活动室都还没有,指导老师也……”我摊了摊没拄拐的手。
苍崎池青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混乱的开局。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已知事实:“预料之中。基于社团名称的非常规性和成立时间的仓促性,缺乏基础设施和监管主体是概率极高的事件。”他拎着书包,目光扫过我们,“那么,首次非正式集合,建议定在明天放学后。地点……图书馆自习区角落,或者……”他看了一眼我打着石膏的腿,“靠近医务室的无障碍通道长椅。具体地点,明天午休时我会根据实时人流和可行性分析通知风间。”
“好……好的!”村井立刻点头如捣蒜,此刻的苍崎在她眼中简直是散发着智慧光芒的救世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没问题!”佐仓笑嘻嘻地应道。
清水遥也小声说:“我……我都可以。”
夏目余江依旧沉默,但再次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苍崎的目光最后落在村井身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村井社长,关于社团章程、活动计划、成员名单以及……寻找指导老师的优先级任务,建议你尽快梳理思路,形成初步文档。明天集合时,我需要评估可行性。”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制霸学园祭’的目标,建议细化为可执行、可量化的阶段性小目标。空泛的口号无法构成有效战略。”
村井被这一连串清晰、具体、带着“可行性评估”、“量化指标”等冰冷词汇的要求砸得有点晕,但眼中却燃起了新的、更加务实的火焰(被苍崎强行扭正的):“明……明白!苍崎同学!我回去就制定计划!保证明天拿出初稿!”她像接到了神圣使命。
“嗯。”苍崎池青淡淡应了一声,拎起书包,动作流畅地甩到肩上,那本厚书的重量似乎对他毫无影响。“那么,明天见。”他朝我和佐仓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其他人时没有任何停留,仿佛只是确认了信息接收,便迈开长腿,步履沉稳地走出了教室。夕阳在他挺直的背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本厚重的书在帆布书包里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无声地宣告着“理性”的重量正式加入了这艘名为“猫猫社”的……嗯,暂时还不知驶向何方的小船。
看着苍崎消失在走廊尽头,佐仓夸张地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呼……还是老样子,跟他说话感觉脑细胞死一半。”但他脸上带着笑,显然对结果很满意。
村井则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混合了兴奋和挑战的光芒:“太棒了!有苍崎同学的加入,我们的伟业……不,我们的计划,一定能成功!”她似乎已经开始在脑中构建她的“可行性文档”了。
清水遥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
夏目余江默默地转身,像一道无声的影子,独自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我拄着拐,看着眼前这群性格迥异、因缘际会凑在一起的“伙伴”——热血又莽撞的社长(村井)、阳光爱闹的现充(佐仓)、安静怯懦的眼镜娘(清水遥)、深海谜样的白发少女(夏目)、以及刚刚加入的、重逾千钧的“理性”化身(苍崎),还有我自己这个拖着伤腿、带着“彼岸”视界的半残人士……这组合,怎么看都充满了荒诞和不稳定性。
佐仓夸张地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金发在夕阳里晃了晃:“呼……还是老样子,跟他说话感觉脑细胞都阵亡一大片。不过,”他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白牙,“有这家伙在,至少社长不会把社团经费全拿去买奇怪的手办了。”他促狭地朝还在原地、握紧拳头、眼中燃烧着全新斗志火焰的村井三斤努努嘴。
村井显然没听见佐仓的调侃,她完全沉浸在苍崎布置的“可行性文档”任务中,嘴里念念有词:“章程……计划……名单……指导老师……量化指标……”
她猛地抬头,双眼放光,像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清水同学!佐仓同学!风间同学!还有夏目同学!”她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独自走向走廊另一端的那个白色背影,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又充满干劲,“明天!明天我们一定要拿出让苍崎同学刮目相看的计划书!为了制霸学园祭!”
清水遥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声应道:“是……是的,村井同学。”她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点迷茫,但更多的是被这股热情裹挟的紧张。
我无奈地摇摇头,感觉腿上的石膏似乎又沉了几分。“行吧,社长大人。”我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夏目余江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那抹雪白。左眼那片模糊的视野边缘,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围绕在她周身、因苍崎话语而泛起的微弱涟漪。那是什么?好奇?还是……别的什么?
“风间,走啦!再不走赶不上那家新开的拉面店了!”佐仓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小心避开了石膏),他温暖的手臂和带着阳光味道的气息瞬间冲淡了我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思绪,“庆祝咱们‘熵增’社团正式启航!我请客!”
“喂!等等我!”村井也回过神来,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两个栗子头团子随着她的奔跑欢快地跳跃着,“拉面!补充能量!为了明天的战斗!”
清水遥小跑着跟上,脸上带着点怯生生的笑意。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又分开。我拄着拐,被佐仓半架着,听着身边伙伴们(虽然性格迥异)的喧闹,感受着腋下拐杖冰冷的金属触感,背包里那幅星空神社的画作似乎也随着步伐轻轻摩擦着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