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不会说谎的

作者:方间子愿 更新时间:2025/7/21 2:44:47 字数:2837

一场甜蜜的危机(兼大型社死现场)似乎再次化解。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在佐仓和村井的插科打诨下渐渐散去。

我像个移动的甜品站,站在原地,鸟嘴面具上糊着融化的冰淇淋,袍子前襟也沾了一大片粉白粘稠。苍崎再次递给我一张湿巾(他到底带了多少?!),示意我先清理一下面具的“视窗”。佐仓还在为他的“神作”兴奋嘶吼。村井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放肆。

而夏目余江,在递出那包纸巾后,又默默地退回到了墙壁的阴影里,抱着她的画板。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完全低下头。她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我们这个小小的、混乱的“幽影画室”,停留在那些在黑布上幽幽发亮的荧光图案上,停留在清水遥引导着新一批“探险者”涂鸦的身影上……当然,她的视线,总会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这个正笨拙地用湿巾和冰淇淋“面膜”搏斗的、悲惨至极的“瘟疫医生”身上。

当她看过来时,我左眼那片模糊视野边缘,那些灰色的阴影漩涡,似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平静。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绝望感,被一种奇异的、带着点荒诞甜腻的轻松感冲淡了许多。

万圣节的喧嚣依旧在耳边鼓噪,走廊里混杂着南瓜灯、荧光涂料和融化的冰淇淋的古怪气味。后背还在隐隐作痛,面具里依然闷热粘腻。但看着阴影里那个抱着画板的安静身影,感受着左眼捕捉到的那片阴影漩涡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心里那点悲愤和羞耻,似乎也在这巨大的荒诞和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中,被冲淡了。

也许……穿着这身可笑的鸟嘴医生服,在狭窄的走廊里摔两次,一次被棉花糖糊脸,一次被冰淇淋洗脸……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至少……它好像真的,让某个一直沉在冰冷深海里的人,短暂地浮了上来,甚至……笑了一下?

苍崎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风间,清理完毕。回到你的位置。注意脚下,以及……远离任何手持液态甜品的游客。”

我“……”

但无论怎么说,苍崎那张湿巾简直是救命稻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鸟嘴面具上那两个小圆孔玻璃片上的冰淇淋奶油混合物勉强擦掉,视野虽然还有点模糊和水汽,但至少能看清东西了。

至于面具其他地方和袍子前襟那片壮观的粉白色“地图”?算了,毁灭吧,赶紧的。就当是万圣节限定皮肤——奶油瘟疫医生。

我像个移动的甜品站残骸,重新“钉”回苍崎划定的墙角“两米牢笼”。每一步都感觉袍子下摆粘粘的,仿佛踩在刚拖过的地上。面具里残留的甜腻冰冷气息混合着布料霉味,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佐仓的相机依旧如影随形,他甚至还特意调整灯光,让惨白的光打在我袍子前襟那片狼藉上,美其名曰“记录甜蜜的勋章”。村井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他那“火焰天线”头饰也跟着一颤一颤。

“风间前辈…你…真的没事吗?”清水遥趁着引导新游客的间隙,担忧地小声问我,黑猫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还…活着…”我闷声回答,感觉声音都带着一股草莓奶油味。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透过总算干净的圆孔)习惯性地扫向对面墙壁的阴影。夏目余江依旧抱着画板站在那里,但姿势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改变。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紧贴着墙壁,试图把自己嵌进去,而是稍微放松地倚靠着。卫衣帽子依旧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我能看到她露出的、线条清晰的下颌,以及……那缺乏血色的唇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尚未完全消散的弧度?

她深红的眼眸,不再是死寂的平静,也不再是之前被鸟嘴面具刺激时的惊涛骇浪,而是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恍惚?她的视线,没有聚焦在具体的某个人或物上,而是落在……我那身沾满冰淇淋、狼狈不堪的瘟疫医生袍子上?

或者,是落在我那根刚刚承受了“奶油制裁”、此刻还在往下滴答可疑粘液的鸟嘴上?

然后,一件让我和周围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夏目余江极其缓慢地、动作近乎无声地,打开了怀里一直抱着的旧画板。画板上夹着的,不是那幅被严密守护、蒙着白布的神秘星空画,而是一本摊开的、边缘有些磨损的速写本。

她拿起了铅笔。

没有看我们,没有看周围喧闹的人群,甚至没有看速写本的纸面。她的目光,依旧带着那种恍惚的、若有所思的意味,落点似乎还是在我这身灾难性的造型上。

接着,铅笔的尖端,轻轻地落在了纸面上。

沙…沙…沙…

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铅笔摩擦纸张的声音,穿透了走廊里并不算太嘈杂的喧闹,钻进了我的耳朵里。那声音很轻,很专注,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她在画什么?

我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左眼那片模糊视野的边缘,夏目周身那些灰色的阴影漩涡,此刻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状态。它们依旧存在,像一片深沉的雾霭,但不再疯狂翻涌,不再散发出冰冷的绝望。相反,它们仿佛被那细微的铅笔声安抚了,缓慢地、平和地流动着,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气息?

那种沉重的压抑感,被一种奇异的、带着点荒诞感的轻松所取代。

佐仓也停下了他那烦人的拍照和吆喝,金毛脑袋好奇地转向夏目那边。

村井忘了憋笑,张着嘴看着。连清水遥引导游客涂鸦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猫耳朵竖得笔直。苍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聚焦在夏目和她手中的速写本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走廊里的万圣节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那沙沙的铅笔声,清晰而固执地响着,像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夏目画得很专注,也很……快?她的手腕灵活地动着,铅笔在纸面上留下流畅的线条。她偶尔会抬起头,目光短暂地、极其迅速地扫过我的方向,尤其是我那根还在滴着可疑液体的鸟嘴,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继续她的创作。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痛苦和惊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专注?像是在捕捉某个荒诞造型的细节。

几分钟后,她停下了笔。没有给任何人看,她极其自然地将那张速写纸从本子上撕了下来,对折了一下,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我)都惊掉下巴的动作。

她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她穿过“幽影画室”投射在地上的诡异光影,无视了佐仓和村井几乎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径直走到了我这个还散发着甜腻气息、僵在墙角的“瘟疫医生”面前。

距离很近。近到我透过面具的圆孔,能清晰地看到她帽檐下低垂的白色睫毛,和她深红眼瞳里映出的、我那滑稽鸟嘴的倒影。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了那只苍白纤细的手,将那张折叠起来的速写纸,轻轻地、有些生硬地,塞进了我宽大袍子胸前那因为摔倒而微微敞开的口袋里。

动作快得像一道无声的风。

然后,她立刻转身,抱着画板,像一道融入阴影的灰影,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消失在了走廊通往楼梯的拐角处。

留下我们几个人,石化在原地。

走廊里短暂的寂静后,瞬间炸开了锅!

“哇靠!夏目同学主动给风间塞小纸条?!”

“画的什么画的什么?!风间快看看!”

“风间!你行啊!用一身冰淇淋换来了女神的亲笔作画?!”

“这绝对是今晚最大的八卦!不,是光坂年度八卦!”

佐仓第一个反应过来,怪叫一声,举着相机就冲了过来,镜头直接怼向我胸前那个鼓起来的口袋!村井也嗷嗷叫着挤过来,伸手就想掏:“兄弟!见者有份!让我看看夏目画了什么!”

“起开!”我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用还沾着冰淇淋粘液的宽大袖子护住了胸前口袋,动作笨拙得像只护食的熊。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他们的起哄,而是因为夏目刚才那近在咫尺的身影,和她塞纸时指尖那极其短暂的、冰凉的触感。还有……那沙沙的铅笔声,和她周身阴影漩涡那奇异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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