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祭的开幕日，阳光灿烂得近乎喧嚣。彩旗招展，人声鼎沸，各个社团精心布置的展区如同争奇斗艳的花园，吸引着如织的人流。音乐声、叫卖声、嬉笑声混合成一片充满活力的海洋。
我站在旧校舍三楼东侧走廊的入口处，手里攥着一沓"幻想具现部"的宣传单，喉咙发紧。
身后是我们的展区——"碎片与回响：我们的幻想视界"。苍崎、村井、佐仓和清水已经在各自的"岗位"上就位，准备迎接即将涌入的人潮。只有夏目余江不见踪影，苍崎说她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
"喂，风间！打起精神来！"佐仓明顶着一头比平时更闪亮的金毛，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天可是我们猫猫社的大日子！你那张苦瓜脸会把客人吓跑的！"
"就是！我们的展览绝对能引爆学园祭！"村井三斤的棕色马尾辫随着她激动的动作来回摆动，她穿着自制的"猫耳勇者"cos服（特意加上了毛茸茸的尾巴），手里挥舞着一沓小说节选，"看！我连夜赶印的限量版！前五十名观众免费领取！"
清水遥穿着可爱的女仆装（据说是为了配合她的点心拟人主题），脸颊微红，小声说："风间前辈，没问题的……我们的作品，都很用心……"
苍崎池青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黑色高领毛衣配银边眼镜，活像个来视察的年轻教授。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人流即将到达。各就各位。风间，入口引导就交给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手里的宣传单上印着我们展览的简介和核心展品的缩略图——夏目的那幅《星空下的腐朽神社与绽放的樱》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看着那小小的缩略图，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天布展时，那幅画在灯光下震撼人心的模样，以及夏目凝视它时，那种近乎虔诚的沉默。
"来了来了！"村井突然压低声音喊道，棕色的马尾辫因为兴奋而轻轻颤动。
走廊尽头，第一批被学园祭地图和宣传海报吸引的游客出现了。三三两两的学生，有本校的，也有外校的，好奇地朝我们这边张望。
"欢迎光临'幻想具现部'特别展览——'碎片与回响'！"我机械地念出排练好的台词，递出宣传单，"融合文学、绘画、摄影与学术探讨的幻想世界，期待您的探索！"
人流渐渐增多。起初只是零星几个胆大的进来看看，但随着口碑传开（"旧校舍那边有个超震撼的画展！""那个神社和樱花的画绝了！""文字展板也超有感觉！"），到上午十点左右，我们的展区已经排起了小小的队伍。
我站在入口处维持秩序，同时观察着参观者的反应。
村井的猫耳勇者小说吸引了不少轻小说爱好者，她热情洋溢地向每个驻足的人介绍自己笔下的热血故事，棕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佐仓的摄影集锦前聚集了一群指指点点的学生，尤其是教导主任那张"哲学哈欠"，引发了阵阵憋笑和窃窃私语。清水遥的点心拟人展板前则围满了女生，她们对着可爱的草莓大福和酷酷的巧克力曲奇发出"卡哇伊"的惊叹。苍崎的论述文……好吧，大多数人只是扫了一眼那吓人的标题和密密麻麻的摘要就迅速移开了目光。
但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中央展区——夏目的那幅《星空下的腐朽神社与绽放的樱》。
人们走到它面前时，几乎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压低声音。有人皱眉，有人屏息，有人久久驻足。我看到一个外校的女生盯着画中的樱花，眼眶突然红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拿着素描本疯狂临摹那破败神社的细节；还有几个看起来像美术社的成员，激烈但小声地争论着画的技法和象征意义。
而我的《月下风铃》展板，因为紧邻夏目的画作，也意外地收获了不少目光。
有人对着我那堆混乱的文字皱眉摇头，有人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拿出手机拍下某些段落。最让我惊讶的是，有几个参观者在看完夏目的画后，站在我的文字展板前，反复比对着什么，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我那堆破碎的意象和画中的风铃真的形成了某种共鸣。
"风间！你的文字和夏目的画……绝配啊！"村井趁着人少的间隙溜过来，棕色马尾辫因为兴奋而晃动着，"有人说是'互为注解'！还有人问是不是先有你的文字才有她的画！"
我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笔下那月下的风铃，会与夏目画中枝桠上的青铜风铃如此契合。是巧合？还是某种……难以解释的共鸣？
中午时分，人流达到顶峰。走廊里挤满了人，我们几个忙得团团转。苍崎像一台精密机器，冷静地协调着秩序，确保每件展品前的隔离带不被冲破；佐仓和村井一个负责拍照记录，一个热情推销社团理念；清水遥则温柔地引导着参观者，解答问题。
就在这忙碌的喧嚣中，我忽然感觉到左眼那片模糊视野的边缘，那些长久以来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灰色阴影，毫无预兆地波动了一下。
我猛地抬头，看向走廊入口。
她来了。
夏目余江。
依旧是那身深灰色连帽卫衣，怀里抱着她的旧画板，安静地站在走廊入口的阴影处。她没有看我们，也没有看展区里拥挤的人群，目光低垂，像是随时准备转身离开。
"夏目同学！"清水遥第一个发现了她，惊喜地小声叫道。
苍崎也注意到了，他快步穿过人群，走到夏目面前，说了几句什么。夏目微微抬头，深红的眼眸扫过拥挤的展区，又迅速垂下。她摇了摇头，似乎想拒绝什么。但苍崎又说了几句，声音冷静但不容拒绝。最终，夏目极轻地点了点头，抱着画板，像一道影子般贴着墙，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展区。
人群太拥挤，没人注意到这个安静的女孩。她像一条游鱼，灵活地穿过喧闹的参观者，最终停在了自己的画作前——不是正面，而是侧面，一个可以同时看到画和观众反应的角落。
我隔着人群看她。她站在那里，目光从帽檐下透出，静静地看着那些站在她画前或惊叹、或沉思、或困惑的陌生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左眼视野里，那些围绕她的灰色阴影漩涡，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平静状态，不再疯狂翻涌，而是缓慢地、平和地流动着。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群看起来是高年级的男生挤进了展区，大声谈笑着，明显是冲着"教导主任哲学哈欠"的照片来的。他们推搡着，其中一个没注意，猛地撞到了站在夏目画前正沉浸其中的一个娇小女生。
"啊！"女生惊叫一声，踉跄着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撞上隔离带，甚至可能碰到画作！
"小心！"我下意识喊道，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深灰色的身影猛地从侧面跨出一步，挡在了女生和画作之间！
是夏目余江（这场景，好眼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