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散去后的阳光,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暖意,洒在满目疮痍的小巷。冰雪开始消融,汇成涓涓细流,浸湿了破碎的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精灵的灵力残余。
天道凛子紧紧抱着怀中仍在微微颤抖的四糸乃,感受到她单薄的身体逐渐回暖,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她黑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周围,最后落在瘫坐在不远处雪水中的五河士道身上。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浑身湿透,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望向四糸乃的眼神却充满了担忧和一丝如释重负。
AST的队员们开始收拢队形,通讯频道里传来日下部燎子复杂的指令声,既有对任务失败的懊恼,也有对DEM社突然介入又迅速撤离的惊疑。她们警惕地观察着相拥的凛子和四糸乃,以及明显脱力的士道,但并未立刻采取行动。毕竟,那个引发暴风雪的核心——精灵“Hermit”,此刻看起来灵力微弱,且被普通人(凛子)安抚住了,贸然攻击可能再次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凛子……姐姐……”四糸乃把脸埋在凛子的肩头,声音细弱带着哭腔,“对不起……我又……惹麻烦了……”
凛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依旧有些生硬,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不是你的错。”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回家。”
她没有理会周围的AST和士道,搀扶起四糸乃,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经过士道身边时,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带着四糸乃快步离开了小巷。
士道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涌上心头。他来了,他努力了,甚至差点搭上自己,但最终安抚住四糸乃的,依然是凛子。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寒冷和脱力而踉跄了一下。
“哥哥!你没事吧?!”耳机里传来琴里焦急的声音,“医疗小组马上就到!你先别动!”
很快,几名穿着看似普通救援服、实则为拉塔托斯克成员的人员迅速赶到,将几乎虚脱的士道扶上担架,悄无声息地撤离了现场。AST部队在确认精灵已离开且无立即威胁后,也带着满腹疑窦开始清理现场和收集数据。
Fraxinus舰桥上。
士道裹着厚厚的毛毯,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舰桥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了。”琴里咬着棒棒糖,眉头紧锁,“不仅没能与‘Hermit’建立有效沟通,反而因为哥哥你的贸然接近,直接导致了她的灵力暴走,险些造成大规模灾害。而且,还引来了DEM社的执行部长艾莲·米拉·梅瑟斯。”
士道低下头,内疚地说:“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不,哥哥,这不全是你的责任。”琴里叹了口气,“我们对‘Hermit’的心理评估还是不够充分。她的胆小和敏感程度远超预期,对陌生男性,尤其是带有‘接近’意图的男性,警惕性是最高级别的。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基于对‘Princess’的经验,显然不适用于‘Hermit’。”
神无月恭平在一旁插话道:“不过,这次危机也暴露了关键信息!那位名叫天道凛子的女性,与‘Hermit’之间的羁绊之深,超乎想象!在那种完全失控的状态下,竟然能仅凭现身和简单的接触就让她迅速平静下来!这简直是奇迹!”
村雨分析官推了推眼镜,用她那带着倦意的声音补充道:“数据分析支持这一结论。‘Hermit’对天道凛子的信任度极高,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依赖。这是我们下一步计划唯一可行的突破口。”
琴里点了点头,将棒棒糖从左边换到右边,恢复了司令官式的冷静:“策略调整。放弃直接接触‘Hermit’的方案。新策略的核心是:通过天道凛子,间接建立与‘Hermit’的联系。”
她指向主屏幕,上面显示出凛子和四糸乃的影像资料。
“哥哥,你需要想办法接近并取得天道凛子的信任。了解她与四糸乃相处的模式,学习她是如何与那个孩子沟通的。这可能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同时,”琴里看向船员们,“全力调查天道凛子的背景。一个普通的转校生(凛子以士道远房表亲的名义转入来禅高中),为何能与精灵建立如此深厚的联系?这背后是否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必须查清楚。”
士道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虽然道路曲折,但至少有了新的方向。“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玄一的公寓隔壁,201室。
凛子将四糸乃带回公寓,让她坐在沙发上,用厚厚的毯子把她裹紧。她去浴室打来热水,拧干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四糸乃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头发上融化的冰水。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却异常专注和仔细。
四糸乃乖乖地坐着,左手紧紧抓着四糸奈,紫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凛子。惊魂初定后,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安心感交织在一起。
“凛子姐姐……那个……男孩子……”四糸乃小声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他……为什么……要保护我?”
凛子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几秒,才回答:“不知道。”她确实不清楚士道的具体目的,但她看到了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担忧,那不像是伪装。
“他……好像和那些要攻击我的人……不一样。”四糸乃低下头,玩弄着四糸奈的耳朵,喃喃自语。
凛子没有接话,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她想起士道冻得发紫却依然努力微笑的样子,想起他张开双臂挡在前方的背影。那个男孩,确实有些特别。但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眼前这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饿了吗?”凛子问。
四糸乃轻轻点了点头。
凛子起身走向厨房。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很快端出食物,而是从冰箱里拿出鸡蛋、牛奶和面粉。
“今天,”她背对着四糸乃,声音平静地说,“教你做松饼。”
四糸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抱住了左手的四糸奈。教她……做饭?
她怯生生地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凛子熟练地打蛋、搅拌面糊。凛子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操作着,偶尔用眼神示意她该做什么。
“试试。”凛子将搅拌碗和打蛋器递给她。
四糸乃有些笨拙地接过,学着凛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搅拌着碗里的面糊。她的动作很慢,很轻,生怕弄坏什么。凛子就在旁边看着,没有插手,只是在面糊快要溅出来时,伸手扶稳了碗。
当金黄色的松饼在平底锅里冒出诱人的气泡,散发出香甜气息时,四糸乃的脸上露出了小小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成就感。虽然大部分工作还是凛子完成的,但这份参与感,这种被允许接触“日常”的感觉,让她冰封的内心,仿佛又融化了一小块。
她们坐在餐桌旁,分享着刚出炉的、淋了少许蜂蜜的松饼。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气氛宁静而温馨。一种超越言语的、类似“家人”的羁绊,在无声的陪伴和简单的食物分享中,悄然滋生,愈发牢固。
DEM社日本分部,秘密简报室。
艾莲·米拉·梅瑟斯站在威斯考特的全息投影前,面无表情地汇报着。
“目标‘Hermit’确认拥有引发大规模环境冰冻的能力,情绪波动是其主要触发器。其协同者五河士道,行为模式鲁莽,但似乎怀有某种‘保护’意图。最关键的是,那个品红色的未知个体——暂定代号‘Decade’,再次出现,并展现出多种形态切换的战斗能力,其力量体系完全未知,威胁等级评估为‘高’。”
阴影中的威斯考特轻轻敲击着扶手,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多种形态?有趣。看来天宫市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Hermit’的价值需要重新评估,她所展现的环境控制能力具有极高的战略潜力。至于那个‘Decade’……艾莲,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获取他的力量样本或者……彻底解析其构成。”
“明白。”艾莲眼中寒光一闪,“我会调整方案,优先获取‘Decade’的数据。对于‘Hermit’,将采取更隐蔽的监控和诱导策略,寻找其弱点。”
玄月岛,核心指挥室。
五代熊子通过“伊甸之眼”传回的数据,密切关注着天宫市的一切。她看到了暴风雪的发生与平息,看到了Decade的介入与撤离,也看到了凛子与四糸乃之间愈发深厚的羁绊。
“玄一大人,”她通过加密通讯汇报,“‘目标B’(四糸乃)的情绪稳定性与天道凛子的关联度已确认达到峰值。五河士道方面似乎改变了策略。DEM社活动加剧,其对‘Decade’的兴趣明显提升。”
陌羽玄一(已通过次元壁返回)站在岛上的高处,望着远方的大海,回应道:“继续观察。保护凛子和那孩子的安全为优先。必要时,可以动用‘玄月铁骑’的预备力量进行远程策应,但务必隐蔽。”
“明白。”熊子沉稳地应答。她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愈发汹涌了。
各方势力都在暴风雪的余波中调整着自己的策略和棋局。而处于风暴眼中心的少女四糸乃,在凛子无声的守护下,舔舐着伤口,那颗被恐惧冰封的心,正在一缕名为“信任”的微光照射下,悄然发生着改变。通往她内心深处的道路,虽然依旧布满荆棘,但至少,方向已经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