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洗澡这念头后,这念头便压倒其余念头,我身体一阵赞同。
这念头真是太有诱惑力了,就好像我捡到了一颗龙珠,上面写着吃下就能变强,每回合多抽两张卡一般。
主要是这衣物太脏,让人难受。
汗水黏腻、史莱姆黏液还有血水混在一起,将布料紧紧粘在皮肤上,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布料与皮肤的摩擦,感觉像是被一张湿透的砂纸包裹着,尤其是一些更“敏.感”的地方。
还是这精灵少女的身体太过柔弱脆弱,每一处不适都被无限放大,在不断折磨我。
我,冷酷者基米,魔王麾下杀伐决断的天王,竟然会因为身上脏了点就心烦意乱。
这真是是耻辱,拿疗伤的泉水来洗澡,这种行径,在我过去的认知里,只有那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才干得出来。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既然我不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那么有这种感觉,必定是某种出于必要、必须的战术理由。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转身面向靠在墙边休息的沃华德,我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口吻说:“沃华德,我们得清理一下。”
他浑身是伤,看起来只想睡觉:“清理什么?”
“我们的衣服,还有身体。”我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些可疑的污渍,又指了指他破烂盔甲,
“之前我们碰到的魔族,杀了那么多,他们的血溅到了我们身上,谁知道有没有毒或者诅咒?这很危险。这泉水有治愈效果,用它清洗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可以清除掉潜在的威胁。”
“我们不应该先升起篝火,烹饪吗?”沃华德问着,向我展示了双手,火石躺在他手掌掌心上。
“不。”我下意识直接否定,衣服黏糊糊的真难受,“先洗身子吧。”
“是衣服脏了难受吗?”
“不!”这一声把我都吓到了。
才不是心虚,身为冷酷者基米,我能在野外爬上一整天,吃八天的虫子,都不会有什么不适。
我强调:“这是必要的战术选择。”
我说得一本正经,同时观察着他的反应,生怕他鄙夷地看着我,冒出一句,你真娇气之类的。
我挺心虚的,因为我说完后,才迟迟意识到,洗澡可以早准备篝火与烹饪后再进行,从战术逻辑来看,似乎先填饱肚子更重要。
沃华德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他没有露出我预想中的鄙夷,反而愣住了,说:“怎么能在这里洗澡。”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他果然看穿了!我心头火起,几乎要脱口而出骂他愚蠢,不懂得防患于未然,你还有我这魔王天王,冷酷者基米懂不成?
但我还没来得及发作,他接着说了一句让我始料未及的话。
“你还是个女孩子,”他的声音好像是害羞了,左看右望,“这里什么遮挡都没有。”
我准备好的所有反驳都堵在了喉咙里。
女孩子?哦,对,我现在是个女孩子。可这又怎么了?我们是落难的盟友,在生死关头,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松了口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昂起了胸膛:
“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是觉得害羞,就转过头去看墙壁好了,问题解决了。”
沃华德的表情像是吞下了一只活苍蝇。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我盯着他。
他脸上另一半完好的脸颊泛起一种红色,很不自然。
那一定是意识到了,在战术选择方面,我比他更强吧,否则为何泛起羞愧的红色。
冷酷者基米,依旧那么强大,哪怕是被命运所玩弄。
我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径直走到泉眼边,先用手捧起一些水喝下。
清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流下,一股温和的力量渗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不少疲惫。我又捧了一些水,递到他面前。
“先喝点,对你的伤有好处。”
他双手递了出来,双手脏兮兮的,与我竭尽的手成反比,试图接泉水。
我抬起了手说:“张嘴呀,拿手接什么接。”
他脸好像更红了。
“麻烦。”我直接捧着水,递到他嘴前,碰到了他的嘴唇。
他触电般地张开了嘴,于是我指尖抵着他的嘴,把泉水灌进他嘴里。
他好像很惧怕我的手指,嘴唇往后缩,让一些泉水滴落下来。
“好了,我要开始了。”我宣布道,“这是治疗的一部分,必须彻底。”
我说得够坚定,清洗身体这件事就真的成了一项严肃的医疗行为,嗯,它就是严肃的医疗行动,是明确的战术选择。
沃华德没有再反对,他默默地转过身,面对着冰冷的石墙,背影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很好。
我毫不犹豫地开始解开身上的束缚。皮革束腰被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是剪裁合身的猎装上衣,然后是皮护裙,最后是长靴,我费了点劲才把它从纤长的小腿上剥下来。
身上还有翠绿色的内衣内裤,上面还有宝石,可惜现在黏糊糊的,我直接全都脱了。
当最后一件贴身衣物也离开身体时,一阵凉意包裹了我。空气拂过皮肤,带走残余的体温,却也带走了那层令人发疯的黏腻。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身体都变轻了。
我赤着脚,踩在微凉的石地上,走进了那个小小的泉池。泉水不算深,蹲下时,堪堪能没过我的腰。
水温比想象中要凉,激得我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我弯下腰,将水泼在胸口、肩膀和手臂上,一点点冲刷掉血污与尘土,随着水流不知流向何方。
水流过我左耳时,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里被我的长剑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虽然不深,但在这具脆弱的身体上却疼得格外清晰。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开始清洗我的头发。
那头银色的长发,里面有诸多结团,散发着血腥和汗水的酸腐气味。我把它浸入水中,用手指耐心地梳理。这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远比我想象的要麻烦。当那些打结的发丝被一一解开,银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在水中散开时,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低下头,水面像一面破碎的镜子,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银发紧贴着脸颊,水珠顺着尖俏的下巴滴落。那双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两颗燃烧的余烬。
皮肤在水的映衬下白得惊人,胸部形态挺拔,不大不小,我抬起手扶住,它没能填满我的手掌,腰肢纤细,双腿在水面下显得格外修长。
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美丽的精灵少女。我打量着这具躯体,就像一个工匠在审视自己的工具。它很陌生脆弱,但……
挺精美的。
清洗完身体,我开始处理那些被我丢在一旁的衣物。
我把它们一件件浸入水中,用力搓洗。皮甲上的血污很难去除,我花了很大力气才让它恢复原有的色泽。靴子里的味道更是难以忍受,我几乎是屏住呼吸才把它刷洗干净。
做完这一切,我从泉池里站起来,水珠顺着光滑的肌肤滚落。
我找了一些相对干燥的碎木,用火石生起一小堆篝火。火焰跳动着,驱散了房间里的些许寒意。
我将洗干净的衣物和靴子一一在火边摊开,仔细地烘烤着。
温暖的火光照在我身上,皮肤很快就干了。我伸展了一下身体,前所未有的洁净与轻松感让我心情愉悦。
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然后转过身,准备对那个还面壁思过的勇者说些什么。
“好了,轮到你了。”
“嗯。”
勇者沃华德转过头来,却一下愣住了。他双目如火,在我身上灼烧。
也就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一个被我完全忽略了的问题。
我,现在,一丝不挂。
所有的衣服都在火堆旁烘烤着,而我光溜溜地站在这间小小的密室里,身前处,就是那个与我有血海深仇的蠢货男人。
空气似乎凝固了。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我缓缓地,极其不自然地抬起手,试图遮住身体的重要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