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把辣条吐了出来。
她含着泪，把嘴里的辣条渣吐在手心，摊开给林野看：“不甜了。”她的尾巴蔫蔫地垂着，平时总翘着的呆毛也耷拉下来，“它……我记不住它是什么味道了。”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这包辣条是昨天刚做的，用的是圣树的新叶和地球的辣椒面，小妖昨天还说“比上次的甜三分”，可现在，她看着辣条的眼神，就像在看块陌生的石头。
“记忆失重开始影响活物了。”闪电的精神力扫过小妖，浅蓝的瞳孔里浮出片紊乱的光晕，“她的大脑里，关于‘甜味’的神经突触在消失，就像被人用橡皮擦掉了。”
艾力克冲进帐篷时，铠甲上的花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那是联邦授予他的“功勋纹章”，代表着他在万族战争中的功绩。“圣祖！我的勋章在褪色！士兵们都记不清我指挥过哪场战役了，他们说‘好像有这么个人，但想不起名字’！”
更糟的是凌云。他在院子里练剑，本该行云流水的“离心力剑诀”，却频频出错，剑刃劈在木桩上，连道浅痕都没留下。“不对劲。”他皱着眉，指尖划过剑身，“我记不清切土豆时的力道了，那感觉……明明上周还很清晰。”
林野的碎镜突然剧烈震颤，中央的新裂痕（他私下叫它“第十四道”）爆发出刺眼的银辉，将四人一狐瞬间裹入其中。
再次睁眼时，他们站在条熟悉的走廊里——是黑森林疗养院的记忆回廊。但这里的景象变了：墙上的“黑历史”正在褪色，艾力克被抢辣条的画面变得模糊，夜刃颤抖的手渐渐透明，连凌云劈柴的糗样，都开始融化，像幅被打湿的画。
“这不是疗养院。”闪电的精神力撞上走廊尽头的墙，墙像水波般荡漾起来，露出后面的景象：无数透明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向个发光的核心，丝线上挂着些亮晶晶的碎片——是石狮子的吼声、辣条的甜味、凌云的剑感、小妖的记忆……
“是‘记忆与现实的夹缝’。”夜刃的短刃刺入墙壁，带出些银色的液体，液体里映出冷柜的影子，“你爷爷当年藏碎镜的冷柜，疗养院的记忆池，都和这里连着。”
第十四道裂痕突然指向核心，镜面浮现出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桌上的万花筒转着，投出的光斑里，有林野爷爷的脸，有个和陈默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还有个模糊的、戴着同款徽章的人影。
“陈零。”男人突然转过身，他的脸一半像陈默，一半却覆盖着透明的鳞片，手里的笔记本封皮，和林野在碎镜里看到的金属日志一模一样，“我等你很久了，林野。”
小妖突然往林野身后缩，尾巴尖指着男人胸前的徽章：“坏东西……和石狮子眼睛里的晶片一样！”
“归零者。”陈零的手指敲着桌面，桌上的碎片突然跳动起来，小妖关于辣条的记忆碎片“啪”地裂开，“我们不是敌人，是‘修正者’。双界的记忆太满了，像个装不下的杯子，总得泼掉些，不然会炸的。”
他推过来份报告，上面的字迹和陈默的笔记如出一辙，只是语气更冰冷：“混沌之核是双界的能量源头，也是记忆的‘总刻度’。现在这刻度被撑歪了——13个常数的裂痕修复后，它吸收了太多‘冗余记忆’，再这样下去，不是坍缩，就是爆炸。”
林野抓起份碎片，是小妖昨天笑的样子，碎片在他手里慢慢变凉：“所以你们就偷别人的记忆？连只狐狸的甜味都要抢？”
“不是抢，是‘暂时保管’。”陈零的眼睛闪过鳞片的寒光，“等我们校准了混沌之核，会把‘必要’的还回去。比如……”他指向凌云，“你的剑感可以留，但没必要记得切土豆的力道；”指向艾力克，“你的功勋可以留，但没必要记得每包辣条的味道；”最后指向林野，“你爷爷的遗言可以留，但没必要记得他的脸——记忆太具体，会变成负担。”
第十四道裂痕突然发烫，镜面映出爷爷被光团包裹的画面：他挣扎着把万花筒扔向地球的方向，光团外，站着个戴徽章的人，是年轻时的陈零。
“你撒谎！”林野的碎镜撞上陈零的笔记本，无数记忆碎片突然炸开，其中块碎片里，陈零正把陈默按在实验台上，强行抽取他的“混沌逻辑”，“你根本不是修正者！你是怕我们记得真相！”
陈零的脸彻底被鳞片覆盖，他抓起桌上的万花筒，筒身突然伸长，化作根银色的权杖：“看来谈判失败了。”他一挥权杖，夹缝开始剧烈震颤，“记忆失重会蔓延得更快，等你们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就会明白，我是在救你们。”
光影错乱间，林野抓住小妖的手，碎镜的第十四道裂痕爆发出强光，将他们送回现实。
帐篷里，小妖正抱着块透明的记忆碎片哭，碎片里是她第一次吃到辣条的笑脸。艾力克的铠甲花纹已经褪成白色，他举着检测仪，声音发颤：“圣祖，我的功勋……我记不清是哪场战役得的了。”
凌云的剑插在地上，剑身的“13=伪装”几乎看不见了，他握着剑柄，眉头紧锁：“我好像忘了套很重要的剑招。”
林野的碎镜躺在中央，第十四道裂痕里，混沌之核的光芒越来越亮，像颗跳动的心脏。他知道，他们必须闯进那夹缝里，不是为了夺回所有记忆，而是为了守住那些“不能忘的”——小妖的甜味，艾力克的功勋，凌云的剑招，还有爷爷没说出口的真相。
夜刃突然站起来，短刃上的暗影能量变得粘稠：“我想起件事。”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血屠当年有本日记，说‘初代穿越者的失败，藏在金星的云层里’。”
第十四道裂痕突然闪了闪，映出颗被厚厚云层包裹的星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