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夹缝的瞬间，林野听见了“刻度”的声音。
像尺子划过玻璃，像秒针走过表盘，无数细碎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每响一声，周围的景象就清晰一分——他们站在片由记忆碎片组成的迷宫里，每个转角都立着扇门，门上的图案全是过往的关键瞬间：
第一扇门画着泡面汤——是林野穿越时倒的那碗，救了僵尸王的那碗。门把手上缠着根辣条，是夜刃偷录血屠时掉落的。
“要记住细节才能开门。”闪电的精神力贴在门上，门突然发烫，“它在问：‘泡面汤里放了多少盐？’”
林野皱眉。他哪记得放盐多少？可指尖碰到门把手时，碎镜的第十四道裂痕突然映出当时的画面：他手抖，多撒了半勺，奶奶总说他“做菜像喂猪”。
“半勺。”他脱口而出。门“咔哒”开了。
门后是万族联赛的赛场。凌云正站在酱油画的圈里，剑指天空，可他的身影是透明的，像随时会消散。“我记不清当时用了什么剑意。”凌云的声音发空，“只记得赢了，很开心。”
第十四道裂痕亮起，映出剑身上的“13=伪装”纹路：“你当时想的不是赢，是‘为什么酱油能画圈’。”
凌云的身影凝实了些，他摸着剑身，突然笑了：“对，我在想‘这不符合剑道’，可又觉得‘好像很厉害’。”
第二扇门是黑森林的情感提炼器。门把手上沾着金色的光粒，是小妖的眼泪。门在问：“提炼器吸了多少幼崽的记忆？”
“十七个。”小妖突然开口，她的尾巴指着门后的影子，“有三个狐族，五个精灵，九个矮人……阿橙说，他们的哭声像碎玻璃。”
门开了。里面是虚空母舰的硅基叛乱现场，硅基士兵“辣条”正跳着广场舞，它的金属身体上，刻着艾力克写的“快乐公式”。
“它问‘为什么跳舞能打败逻辑炸弹’。”艾力克的检测仪对着士兵，屏幕上跳出当时的能量读数，“因为快乐不需要逻辑！”
士兵突然朝他们鞠躬，化作道金光，汇入第十四道裂痕。
迷宫深处的门越来越难开。
有圣树广场的篝火，门问“第一根辣条分给了谁”——是小妖，她当时化形不稳，差点把辣条吞进气管；有议会厅的酱油圈，门问“凌云跪的角度是多少”——37度，他后来说是“对混沌道的敬意”；甚至有第四卷菜市场的辣条雨，门问“雨下了多久”——正好够王大爷的孙子捡满一书包。
每答对一道题，第十四道裂痕就亮一分，林野的记忆却模糊一分。他开始忘记自己昨天吃了什么，忘记闪电的瞳孔是什么颜色，甚至在看到夜刃的短刃时，会愣一下才想起“这是武器”。
“这是代价。”闪电的精神力缠着他的意识，防止他彻底迷失，“第十四道裂痕在帮你‘筛选’，把不重要的丢掉，好记住关键的。”
走到迷宫尽头时，他们面对最后一扇门。门上没有图案，只有行字：“你最想忘记的是什么？”
林野的指尖刚碰到门，门就化作面镜子。镜中，他坐在万族域的王座上，穿着织网者的白袍，碎镜在他手里闪着冷光，混沌团的成员跪在台下，眼神空洞——是他最害怕的“成为观测者”的噩梦。
“放弃吧。”镜中的林野开口，声音和织网者一模一样，“只要忘记这个噩梦，你就能轻松通过。”
小妖突然扑过来，用尾巴抽向镜子：“假的！林野哥哥不会这样！”她的尾巴尖沾着块记忆碎片，是林野在圣树广场分辣条的画面，“你记得要保护我们，这就够了！”
镜子“咔嚓”裂开，露出后面的路。路的尽头，悬浮着颗半透明的核心，无数银色的丝线从核心延伸出去，连接着双界的每个角落——是混沌之核。
核的周围，站着十几个归零者，为首的陈零正举着权杖，往核心里注射黑色的液体。液体流过的地方，丝线纷纷断裂，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来得正好。”陈零转过身，权杖直指林野，“见证最后一刻吧。等核心停止跳动，所有‘冗余记忆’都会消失，双界会回到‘完美的初始状态’。”
林野的碎镜突然飞向前，第十四道裂痕与混沌之核产生共鸣，核的表面浮现出爷爷的字迹：“混沌的意义，不是记住所有，是知道该留什么。”
他握紧小妖的手，看着身后的伙伴：艾力克虽然忘了功勋细节，却记得“要让大家吃饱”；凌云虽然忘了剑招名称，却记得“剑要护着人”；夜刃虽然没说出口，却一直用短刃挡在最前面。
“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林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就算忘了自己的名字，我们也记得，要一起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