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略微有些忐忑的心情,临昼来到了郊外卡普里奥家的宅邸。
因为妻子和病重的女儿都在都城,安托特不愿意在这里扎根,所以并没有独自修建住所。
“我是来见……”
说明了明面上的原因,临昼跟门口的卫兵们报备了一声,他们其中一位回去传递消息,得到了放行的消息后也就让他进来了。
同时,那位传递消息的卫兵也很自然地跟在了临昼的身旁,礼貌地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可眼神却不曾离开眼前这位黑发的少年半分。
估计是怕自己乱跑吧,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即便是已经落寞的旧贵族,卡普里奥家的地盘在临昼这样的常人眼中依旧辽阔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现在所踏着的土地,虽然也算是他们的地盘,但也仅是其所划分给下人所居住的区域。那些高贵的贵族人家则住在中央区域类似于堡垒的城堡之中。
不让这位乡下人惊扰到宅邸中老爷小姐们的清净——卫兵正是为此与他同行。
临昼便也随着卫兵的引导,来到了安托特的住所旁。
几间小木屋,大概每间都是充当着不同作用的房间吧。附近没有树木,因此采光很好,可以清晰看见几株青草在风中轻擦墙角的模样。
卫兵向临昼微微颔首示意,就迈步离开了。
“呼,就是这里啊。”
陌生又熟悉的感情从未散去,只是在此刻又多了几分温馨的味道。
临昼迈步向深处走去。
如果安丽塔不是存心要捉弄自己的话,那么按她所说,现在正是安托特在家休息的时间。
找他聊聊希尔的事吧,虽然大叔并不算是这个镇子上的原住民,但是因为在冒险者中的特殊地位,所以应该也听过不少镇子上的消息。
不过,希望不要因为自己打扰了他休息惹得他生气才好。
看着正挂在天空中间的耀阳,临昼漫无边际地想道。
然而,紧接着的吵闹声就打消了临昼的忧虑。
——“所以,拜托安托特先生教我魔法啦!”
听到了这么一声少女的喧哗。
是大叔的女儿吗?
临昼很快就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说年龄对不上,安托特的女儿也没有足够的精力支持她前来探望父亲。
那到底是谁呢?
怀着疑惑,临昼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几间房屋围坐的草地中间,看见了草地里喧哗的两人。
“我很理解小姐您的热情,但是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东西都教给了您。就算想要继续精进,也应该去找学校里的老师吧?我只是一个无属性的冒险者而已,不要太高看我啦!”
草地的中间,安托特正坐在板凳上,一边活动着自己健壮的双臂来保养与检查自己的佩剑,一边又要分心去应付一旁少女的要求。
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手上的活也没有闲着,并没有因为少女的叨扰而产生半点动摇。
“才不是!如果安托特先生全教给了我,我怎么可能一点进步都没有!”
而与温驯的安托特大叔不同,身旁的少女倒是活泼得过了头。
身上穿着由不便宜的布所织成的衣服和裙子,虽然看起来是便服的样子,但是由原料所堆砌出的高级感却难以掩盖。或许这就是设计者有意为之的结果吧。
少女粉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摇晃而显得惹眼,莫名有股熟悉感。酒红色的眼睛直直瞪着安托特,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临昼。
“再说了,那个人可是指名道姓说了我是安托特先生的学生哦!肯定是知道安托特先生有着不为人知的长处才会对毫无作用的我感到生气吧?!”
“说自己毫无作用……是小姐太妄自菲薄了。”
少女继续咄咄逼人的质问道,而安托特依旧温和的回应道。
“那个对小姐妄下论调的人是谁,小姐还有印象么?说不定只是假借我的名义来贬低小姐的人……”
那个妄下论调的人就在这里哦。
听着对话的内容,临昼也差不多全想起来了——这个少女是诺薇娅,卡普里奥家的二小姐,是前些天被其他贵族找了麻烦,而后自己帮助她解围的人。
“安托特大叔!我来咯!”
见粉发的少女将要开口,临昼及时地打断了诺薇娅的描述。
再这么顺着对话的节奏下去的话,插话的时机将会越来越渺茫,自己在他们两人心中的形象也绝对会大打折扣。
“……嗯?临昼?”
在听到了少女以外的声音后,安托特大叔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了临昼所站着的方向。那眼神之中,除了惊讶之外,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救了”的解脱。
“诶诶?安托特先生!就是那个人!”
疑惑表情同样在诺薇娅的脸上浮现,她酒红色的眼睛因此而微微睁大了。
“呼姆……”
不过接着就摆出了一副打量的姿态,大概是想到了此前初遇的事吧,她的眸子像狐狸一样眯细了些许,脸上浮现出别扭的神色。
“是我,真是抱歉,似乎有些不凑巧了。”
临昼暂时无视了诺薇娅的表情,转而向安托特微微欠身。
“啊,没事,我和小姐正聊到你。”
安托特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看着被诺薇娅指着的临昼。心里有了几许想要询问的念头,不过在想到是少年主动来找自己的事实后,他还是选择先压下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怎么了,今天竟然有兴趣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才没有,安托特先生还很健壮呀。”
没等临昼客气,一旁的诺薇娅就已经抢先回答了。
这个人真是聒噪啊。
临昼看着围在安托特身边叽叽喳喳的诺薇娅。
从一开始到现在,少女爱热闹的秉性就没有收敛,与前些天被欺负的那副软弱样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安丽塔小姐告诉我今天刚好是您休息的时间,心血来潮之下,我就想找大叔聊聊几天后讨伐的事情。安丽塔小姐也是这么建议的。”
顺着诺薇娅的话语,临昼继续说了下去。
“是这样么,安丽塔她也会有这么靠谱的时候啊。”
“对于这点我也是同感。”
“哈哈……没想到,我和临昼在这方面还有着不一般的默契啊。”
听见了临昼的话,安托特轻笑起来,络腮胡子轻颤。
“但是,在背后议论别人终归还是不好的。说回正题吧,为什么你突然之间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了呢?”
将手上的剑“刷”地一声收回了剑鞘,安托特平静地说道。但眼睛却变得锐利起来。
那不是敌意,只是在捕捉到了某种事情的漏洞后,本能显露出的机敏。
即便抛却任何炫耀与显摆的元素,安托特的实力在白林镇依旧有目共睹,本人作为一边随侍卡普里奥家的剑士与知名的冒险者都以绝佳的实力获得了承认。
而这次讨伐,说不好听点,临昼只是安托特拉来凑数的一员。艾培尔罗斯固然会让普通冒险者感到棘手,但是大概也不过是安托特这位「奔浪的铁锤」的手下败将吧。
——随行的人们都这样认为。
所以,除了临昼外,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是该吃吃该喝喝,这样反而显得忙着准备的临昼另类了。
并且,安托特对于少年近些天来在公会完成任务的速度的异样也有所耳闻。
既然如此还要上门求助,那必定是遇到了其他的困难。
他深知少年犹豫的性格,所以干脆将其撇上台面来讲。
“呼……”
见安托特轻而易举地明白了自己的意图,临昼不禁松了口气。
“我大概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安。除此之外,虽然不是很要紧的事情,就算获知答案的希望很渺茫,我还有另一件事想要向大叔打听。”
宛如瀑布般倾泻的话语全都被说出来了。
这大概是今天,除了一起损安丽塔外,两人的又一次默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