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这片空地前往贵族的宅邸,是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事项。
等待士兵又一次巡逻后,临昼来到了屋群的边缘。
目测的距离,就算全力奔跑也要十多分钟,而士兵们集体眼瞎十多分钟是件很难的事。
悄悄摸索前进则要花费更久,不过在没有掩体的空地上行走,也不过是给自己图个心理安慰,真要说还不如直接跑过去呢。至少不会被当成活靶子抽。
总的而言,不管是用跑的还是用走的,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到对面去是不可能实现了。
“难不成我还能飞过去啊。”
飞高一点的话说不定会被当作体型稍大些的鸟,不过这一决定从一开始就没有实现的希望,他又不会魔法。
时间在思考的间隙快速掠过,很快就又到了士兵巡守的时间,脚步声由远而近,不久就看见了一位中年男人踏着长靴来到此处,带着厌倦的表情,动作也同样随意的转悠了几圈后就继续向前走去了。
临昼想了一会儿,暂时按住了把他“留”下来的念头。
制服士兵后伪装成士兵么。这种在游戏和电影里经常能看见的桥段,临昼倒也有一试的兴趣,但很快就被理性跟经验一同否决。
绕着这里跑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把他们的巡逻路线摸清了,从始至终,他们也只是在外围巡逻,即便伪装成士兵,贸然往宅邸走也会被注意到,到时候不管是作为异类被怀疑还是作为逃兵被盘问,自己都难逃一死。
“这是……这么晚还没有收起衣服么?”
再次陷入焦躁的临昼想再看看木桶缓解一下,没想到余光却瞟到了另一旁的由竹架搭成的简易晾衣杆,几件粗布衣服因为主人的粗心仍挂在上面,看来被明早的露水打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伪装成士兵不行,伪装成平民或许也很难。即便是何种身份,没有前往宅邸的理由都是无用功。
最关键的一点绞尽脑汁都难以有解决的方法,不管是士兵还是下人,在深更半夜前往主人的宅邸都十分罕见。这种时候,反而更能深刻体会平民与贵族的天堑了(笑
贵族的宅邸明明在眼中显露无疑,然而腿脚却不似视线深远而无形,只能囿于方寸之地来回轻踱。
“……前往宅邸的理由,理由啊,理由……等等!”
临昼脚步忽然一顿。
纵然双足无法随目光一起出逃,思考却是比所见更能延向远方的工具,在屋檐的影子又被月亮拉长了一点后,临昼突然反应过来了。草地与靴子的摩擦声戛然而止,一如临昼那停滞的眼神。
理由,是啊,自己需要理由。
但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需要的并不是“前往宅邸的理由”,而是“穿过这片空地的理由”。
两者并不是可以互为彼此的选择。
“哈,真是舍近求远,不对,这种时候,该叫妄图一步登天么。”
“沙沙沙~”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守卫出没的点了。
自嘲的余音还未完全落下,就被下一个途径此处的士兵听见,他小心翼翼地往临昼所在的地方靠近着。
但对于现在的临昼,这可谓求之不得。
他的后背紧贴着房屋,在士兵看向他先前发出声音的地方时,临昼就已经顺着墙面绕了一圈来到了士兵的身后。
接着,举起匕首的刀柄,猛击士兵的后脑勺——
“咚”的一声闷响,士兵应声倒下,临昼在他砸向地面之前就伸手扶住了他,将其轻放在草地上。
这样就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了。
临昼将他的衣服剥下,不一会对方就只剩个裤衩裸露在外,似乎被寒风吹冷了,正瑟瑟发抖。
见对方似乎还有可能醒过来的样子,临昼“咚咚”又两闷棍下去。
接着,士兵四肢一蹬,完全不动了。
“应该没死吧……唔,还有呼吸。”
临昼对自己砸人的力度还是有把握的,不至于让人陷于死地,但至少今天晚上,他是醒不了了。
而这位可怜虫的衣服,临昼想了想还是把它们直接丢进了一旁的井里。
如果说,扮演士兵这个计划是需求衣物而对人弃之不顾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就正好反过来了。
将一边的平民衣物为两人换上。临昼搀扶着他走向屋群的边缘。
诚然,他们没有“前往宅邸的理由”,但“经过空地的理由”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卡普里奥家的封地本就是众星捧月的分布,这固然是最稳妥的布局。可在此刻的机缘巧合下,却成为了自己可以利用的机会。
如果将宅邸比作圆心,那么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圆周。
“圆周”前往“圆心”的机会并没有——本当如此。
“请,请帮帮我父亲!”
带着晕倒的男人,临昼向另一位士兵求救道。
“发生什么了?!”
理所当然地,士兵开始询问临昼,人命的紧迫性,让他没有闲暇去质疑。
用父亲身患缠身已久的顽疾的话术,临昼试探出了医生的住所。
然后,大概的计算了位置,借以背着父亲行动不便的少年姿态脱离了士兵的视线。
路上接连遇到了两三位同样上前问询的士兵,临昼以相同的话术跟脚步应对,并一步步摸清楚这片庄园中医生的位置。
就这样,一路逆着士兵们指引的反方向奔走,终于来到了所谓的“医生”的住所
——的对侧。
接下来,就是……
临昼不再犹豫,背着昏迷不醒的男人,迈步向宅邸的方向走去。
“喂!停下!半夜出来做什么!”
果不其然,走了没几步,就被发现了,临昼暗自庆幸先前没有盲目往这边走。
这次士兵的语气相比之前遇到的几位语气都更加严肃了些。大抵是因为看到临昼前进的方向正是他们主人的住所吧。
临昼装作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的父亲生病了,需要找劳伦斯医生……”
“生病?”
“是的,父亲突然晕倒了,这些年来都是这样……要赶紧找医生看看才行。”
士兵狐疑地打量着两人。
被称为父亲的男子,脑袋遮掩在兜帽之下看不清面容。而搀扶着他的瘦弱的少年,正以怯懦的目光看着自己。
劳伦斯是专给这座庄园里除贵族以外的人看病的医生,自然也住在封地边缘。
那如果要找医生,往中间走是为什么。
士兵正想这么问,然而却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回想起那位医生的住所,正是在穿过宅邸后的另一边。
如果要过去,最快的捷径就是从这里直直穿过去。
但是——
“……老爷吩咐过,不能让平民随意靠近宅子。”
士兵话音未落,临昼就急着凑了上来:
“我知道的,但是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父亲他……我不会离太近的,我向您保证。”
少年迫切的看着士兵。那热切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他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他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士兵偏过头去,踌躇了一会儿,叹着气继续向前走去。独留给临昼一个背影。
“谢谢!”
临昼向他大声道谢,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见士兵逐渐走远,临昼松了口气。
还好。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直接说要往宅邸走的话,一定会被阻止。
但若是因为父亲病重而不得不从整个领地里穿过前往彼端的医生家里,那就合理许多了。
这就是“经过空地的理由”。
卡普里奥家的庄园面积又小,宅邸也在领地中心,正是因此才铸就了这个计划。
“继续赶路吧。那么,就拜托你了——‘父亲’。”
临昼调整了一下被作为“父亲”利用的男人的姿态。
维持背负男人的姿势这么久,他感觉身上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酸痛了。
之后必定也会遇到盘问,想到这里,临昼加快了脚步,继续向中心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