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莫林站在祠堂后的土坡上，黑袍被风撕得跟破麻袋似的“哗啦”乱响，兜帽下的脸被吹得直抽抽，活像块刚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老萝卜。远处的洪水正“咕嘟咕嘟”往上涨，村民们却没一个搬东西的，全举着铜镜对着河面疯狂乱晃——镜面反射的光斑在雨幕里“嗖嗖”飞，像一群喝嗨了的萤火虫，横冲直撞往人眼珠子里扎。
“照！往死里照！”李伯举着拐杖“哐哐哐”砸地，拐杖头的铜环震得人耳朵里嗡嗡响，他唾沫星子喷得跟喷泉似的，“这洪水是魔王变的大闺女！穿绿裙子露着肚脐眼呢！用镜子照她的脸，照到她脸红，保准水退得比谁都快——你看那浪头晃得多欢，肯定是被咱照得不好意思了！”
王婶蹲在自家门槛上，把刚纳的布鞋“啪叽”“啪叽”往水里扔，边扔边数：“一只鞋勾她的蕾丝袜，两只鞋绊她的花裤衩，扔够七七四十九只，她的美人计就破了！”她突然指着水面尖叫，“快看！这只鞋沉得快！肯定勾住她的睫毛了——怪不得浪头晃得更欢，是疼的！”
莫林的视线越过这群“施法”的活宝，落在被洪水冲断的石桥上。那桥是五十年前老木匠们凿的，此刻桥墩歪在水里，像根被掰断的老骨头，石缝里还卡着半只王婶去年丢的绣花鞋（她当时坚信是魔王偷去做鞋垫了）。
“莫林大人。”侍从安雅抱着油布包在雨里喊，声音被砸得跟碎玻璃似的，“再耗下去，东边粮仓得变鱼塘——巨口族的小崽子们都快啃石头充饥了，说再饿就去啃村民的咸菜缸！”
莫林没应声。他望着河对岸——三户人家正蹲在屋顶上，举着锅铲、擀面杖跟洪水对骂，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你个挨千刀的绿裙子！再涨老子把你喝成小溪沟！”“有本事冲上来啊！看我用咸菜缸扣你脑壳——去年的芥菜疙瘩齁死你！”（他们笃定骂得越狠，水退得越快，跟吵架能赢老天爷似的）。
他抬手时，黑袍袖子“哧溜”滑下去半截，露出腕骨上道浅疤——去年帮李伯修屋顶，被瓦片划的。当时李伯举着菜刀追了他半条街，喊得跟杀猪似的：“魔王想割我的肉炼壮阳丹！我跟你拼了——”
“咔！”
一声脆响压过雨声，跟咬碎冰糖似的。
河中央的水面突然“轰”地陷下去，跟被谁猛地吸了一大口。青灰色的石头从水底冒出来，一块接一块“咔咔咔”咬合，跟被按了快进键的积木：桥墩先冒头，带着去年卡的那只绣花鞋；桥面紧跟着铺展开，石缝里还钻出几丛狗尾巴草——莫林特意留的，他记得王婶孙子爱用这个编草戒指，戴在手上跟个绿毛怪似的。
石桥刚拼完，雨“唰”地小了，跟老天爷哭累了似的。
村民们举着的铜镜和手里的布鞋全僵了，跟被施了定身咒。沉默三秒，李伯突然蹦得跟弹簧似的，拐杖“咚咚咚”点着桥面：“十七级台阶！不多不少十七级！”他数得跟打快板似的，“十七是魔鬼的幸运数字！桥底准藏了十七只蚊子精，凑够数就变穿花裤的恶龙——专偷小孩的糖吃！”
“快扔辣椒！”王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起来，扭头往家跑，怀里抱出半串红辣椒，“用辣椒熏蚊子精的翅膀！让它们飞不动，恶龙就长不出胳膊，抢不了咱的咸菜缸——去年的芥菜疙瘩还等着腌新的呢！”
于是刚逃过洪水的村民们，又跟疯了似的往石桥缝里塞辣椒。红得发亮的辣椒挂在狗尾巴草上，跟串荒诞的鞭炮，风一吹“哗啦”响，活像谁在桥上演皮影戏。
河对岸的人家踩着桥跑回来，边跑边踢辣椒：“去你的蚊子精！耽误老子喝早酒！”“恶龙敢来？老子用尿滋醒它！”没一个说“谢”的，仿佛石桥是自己从水里长出来的，要么就是他们的铜镜“照”出来的，布鞋“勾”出来的。
安雅把油布包往莫林怀里一塞：“巨口族问，粮仓的米要不要运城堡？再泡下去，米都能发芽当盆栽了——小崽子们说发芽了就当树苗啃！”
“不用。”莫林的视线扫过人群，看见刘叔抱着咸菜缸往桥上冲，跟抱着传家宝似的，嘴里喊着：“让恶龙尝尝老子的陈年咸菜！齁死它个龟孙！看它还敢不敢惦记我的缸！”
粉翼兔不知啥时候钻了他一黑袍，小脑袋从领口探出来，粉白的翅膀抖落的水珠“吧嗒吧嗒”滴在他锁骨上，跟撒了把碎珍珠。兔子叼着半块苹果干（早上没吃完的），往他嘴里塞，小爪子还拍了拍他的下巴，像是在说“别理这群傻子”。
莫林咬了口苹果干，甜味刚漫开，就听见李伯的新发现，跟见了鬼似的：“快看桥洞！那黑影是魔王的肚脐眼！正盯着刘叔的咸菜缸流口水呢——刘叔快把缸藏起来！”
他没再看，转身往城堡走。黑袍扫过草叶，带起的水珠里，东边天际飘着道极淡的白光——不是雨停的兆头，倒像有人从光里扔了只穿裤衩的乌鸦，透着股“异世界要来人搞事”的味儿。
而河岸边，村民们还在往石桥缝里塞辣椒，李伯举着铜镜照桥洞，王婶数着水里的布鞋，没人注意那座凭空长出来的桥，更没人想过，是谁在雨里，默默把断了的骨头，接回了原来的模样。下到第三个时辰时，月牙河的水已经漫过第二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