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兰李土,你肮脏的愿望我不会让它实现。玖兰枢冷漠的看着屋子中央摆放着的巨大棺材,深褐色的眸子掠过危险的暗芒。既然你渴望着复活,便好好享用这浓厚的纯血之血吧。 枢一步步走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屋中的另外一人,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看清那与锥生零别无二致的面容。锥生一缕,怜想要留下的性命吗?吸血鬼猎人身上的双生子的诅咒,就算自己不动手,李土恐怕也不会留下他。
“打开。”枢冷漠的说。 被阴影笼罩的面容看不清情绪,一缕银紫色的眸子里滑过一丝不明意味的情绪,似是嘲讽的讥笑,又似是深刻的缅怀,杂揉在一起,复杂而深沉。他没有拒绝枢的命令语气,而是恭下身打开了缚在棺材上的锁链。
“为什么不拒绝。”枢淡漠的出声,看不透情绪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缕。
“即使阻拦也不会有用,不是吗?”一缕自嘲的一笑,无声退开到一边。
“哼,绯樱闲吗……”枢发出一声低低的冷哼,“假如李土早些死的话,或许绯樱闲的命运能够改变。”
“……”一缕无声的收紧了手指,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扎在发梢的金铃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微微一动,发出一声清脆的铃音。
“改变命运的人,闲大人曾经说过,怜大人才是改变命运的关键。”
“绯樱闲给予你的诅咒的生命,看来你对李土也并不如他预料那般忠诚。”枢的目光在听见怜的名字时轻微的振动了些许,随后走到棺材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个在他眼里无比刺眼的身体。随后,他迅速的拔出一边的长刀,银亮的刃瞬间穿过他的手背没入玖兰李土的身体。足以引得吸血鬼们疯狂的血味在屋中弥漫开来,深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溢出,逐渐被李土的身体吸收。
“枢!”一条的惊叫声传入耳中,一条一进门便看见这样的一幕担心的扑了上来。
“不用担心,一条,他会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支葵的身体就不用担心了。”枢平静的抽出手,伤口的血色在空中掠过一道弧线,而伤口几乎是在呼吸之间便已经快速愈合了。
“为什么纯血种总是这么乱来…”一条握紧了拳头,心中却是被内疚充斥着,因为自己担心着支葵,所以自己的好友才要用这种方式唤醒那个疯子吗……
“纯血种的身体就是讨厌,假如是你被人穿透了肚子或是轰碎了脑袋,就会直接死去了。”枢平静的说,不愿再看那个另自己不爽的身体。“他很快就会醒了。”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既然你这样恨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杀了他呢?”一缕在背后低声问。 枢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身来,深棕色的额发下沉黯的深色瞳仁仿若无月的夜幕,敛住了所有的情绪。“因为……我是玖兰家的始祖,而李土,是把我从棺木中唤醒的人。”
从李土的房间里走出,任由夜风吹开漆黑风衣的衣摆,在微湿的夜蔷薇气息中缓缓吐息,枢低首看了一眼已经完全不见伤痕的手背,修长的眉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心中微微的滞凝感带来一些说不出的感受,似乎是……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 在夜色中耀动的瞳色晦暗不明,枢明白这种不安的由来,或者说是一种担忧,怜,倘若没有把握是不会动手的,更何况,她那双可以看透时间的眼睛……绯樱家的始祖,因为太过久远而已经完全在记忆中消散了痕迹,从现有的文献中可以了解到的东西实在有限,仅仅能从只言片语中看出一些端倪,怜的确拥有“返祖”的实力,例如“时光回溯”的能力,但是这件事情本身便透着诡异,即便是纯血种为了保证血统的浓郁而维持着家族内亲兄妹结合的传统,始祖的许多能力依旧在时间的流逝中消散了,虽然纯血种在吸血鬼中仍然是王者的存在,却不似是原先那般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了。假如不是李土唤醒了棺木中沉睡的自己,恐怕真正的玖兰枢的能力也仅仅会停留在普通纯血种的层面上吧……但是,绯樱怜的情况就有些特殊了,直接继承了接近于始祖的实力,还是说这其中还有绯樱家的某些阴谋……
枢沉默的看着远处的天际,天地的交界模糊在黑暗之中,连成一体。蓦地,空气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波动,带着樱气的力量在平静的夜幕下漾开了浅浅的涟漪,枢的眼睫颤了颤,眸中映出了一株樱树在夜中逐渐绽开花朵直至开始飘飞樱瓣的过程。脚步微微一顿,枢顺着气息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合时节的樱花如雪般旖旎的在空中打着旋落下,随着枢的靠近樱瓣逐渐密集起来。看见绯樱怜完好的站在树下,枢心中的隐隐不安终于平静了一些。银发如瀑的泻下肩头,浅绯色的和服衣摆在风中摇曳。比夜色更为纯粹的黑瞳流转着光华,揉碎的星光坠入那一片深沉,只一眼便足以让人深陷,沉沦。似是被那眸中的光芒所惑,枢有一瞬间的出神。
“按照约定,我回来了。”怜低语道,轻浅的仿若是风的呢哝。抬起右手,任由樱瓣掠过冰冷的皮肤缓缓落在地上。垂在身侧的左臂在宽大的衣袖下细微的颤抖着,却并没有被枢发现。
“你……”枢出声想要询问一些事情,却终是化成了一句话,“欢迎回来,怜。”
怜的身体不经意的僵硬了一瞬,随即用手指绕住被风吹乱的长发,“风中有另一个纯血的气息,玖兰李土…已经醒来了。”怜垂下眼睫,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波动,“枢想要毁掉元老院的话,便该出发了呢…”刚才这双眼睛捕捉到的一些未来的片段,其中赫然有着轰然坍塌的元老院大楼和化为飞灰的吸血鬼们……不论是枢还是更都已经忍耐太久了,既然玖兰李土已经苏醒,那么元老院便已经失去了这场游戏中的作用,枢大概也已经迫不及待了吧……去享受这场血色的饕餮盛宴。
“啊,已经等待的够久了…”优雅如和弦般的声线缓缓流泻而出,褐色发丝下俊美的面容带着几分君王般的冷漠与俯视,枢并不奇怪怜会知道自己的计划。毕竟,李土醒来之后,自己留在这里也暂时不会有什么帮助了。剩下的是锥生零应该做的,完成他的“使命”,还有优姬……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的未来,自己该用自己的力量为优姬做些事情了。
“我会留下,锥生一缕,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怜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优姬…会没事的…”假如优姬能够发现自己的光芒,便会拥有那种足以毁灭纯血种的力量了。
“锥生一缕的身上有着双生子的诅咒。”枢刻意忽略自己在听见锥生一缕名字时那浅浅的情绪波动,没有波澜的说道。至少在刚刚的接触中,并不难发现他眼底的死志,想要替绯樱闲报仇,却忘记了自己与纯血种之间的差距。他绝不是复活的玖兰李土的对手,相信李土也没有留下隐患的习惯。锥生一缕,即使自己不动手,恐怕也活不长了……
“一缕会死去…”怜出神的说道,黑瞳里掠过一丝缅怀,“一缕的死是无法阻碍的……”怜平静望着樱树的树冠,“但是,姐姐为他留了一次机会…”一次……活下去的机会,怜低低微笑着,姐姐是喜欢那个孩子的,只不过,纯血种的爱总是残忍的,温柔的残酷。却像是毒药一般,即便知道它的致命,也无法抵抗它的诱惑。姐姐,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完成。
怜出神的微仰着头,却被脸颊上传来的触感唤回了意识。冰凉修长的手指掠过颊边,枢的指尖带走了一滴透明的晶莹。怜不禁一怔,意识到那是什么,随即有些倔强的转过头,“那不该是属于纯血种的东西…”因为,那太过奢侈,那种带着感情的东西太过沉重,泪是不被允许的。
“只是属于你,怜。”不是纯血种,仅仅是属于绯樱怜的…枢温柔的低语。将眼中的情感波澜压抑在眼底,现在并不是时候,或许一切结束之后,足以有时间分辨清楚这种由怜带来的波动意味着什么。而现在……“游戏已经快结束了,那个人会被终结。”枢放下抬起的手臂,指腹无意的擦过被空气沾湿的银色发丝。
“快要结束了……”突如起来加重的疼痛迫使怜无意识的收紧了左手握成拳的手指。感受到那种由灵魂深处传来的痛带来的苦楚,左臂上的封印又加深了一圈,紧紧缠绕在被和服遮住的手臂上。时间真的不多了呢……“我也应该做一些事情了…”怜勉强用平静的语调说,转身向着夜幕笼罩的理事长住所缓步走去。
枢没有阻拦,停留在原地注视着怜的身影消散在黑暗之中后,目光收回,落在樱树上,它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用尽力量绽放的樱花已经开始凋零,风带走的不仅是凋落的花瓣,更是这株樱树最后的生命。依旧是一种不祥的感受,这株樱树的命运,是否象征了什么……抑或是怎样的未来……
枢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一片樱瓣,看着那脆弱的生命逐渐破碎,皱眉压下心底突生的烦躁,枢转身任由身体融入黑暗。怜一直不曾回首,直到那道追随的目光完全消失,才抬起手抚触着自己的眼睛。现在这双眼睛里所呈现的,便是那不久后的“未来”,那倒在血泊中的身影,还有那双消散了光芒的银紫色眼睛和沾了血色的金铃。趁着这灵魂还没有消失,完成姐姐的愿望吧……滑下手腕的衣袖露出白皙如玉的手腕,以及那如锁链般缠绕的银色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