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猛地睁开眼时，猩红的血色正从视野边缘疯狂蔓延。
消毒水的气味像浸透了毒液的棉花，死死捂住他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骨骼在皮下发出错位的脆响，不是咔咔声，而是更细密的、仿佛玻璃珠在碾碎的“咯吱”声。
血液逆流的痛感从心脏炸开，顺着血管爬向四肢百骸。
那不是钢针穿刺，更像有无数条冰线在血管里游走，所过之处，皮肉都在抽搐着冻结。
他跪倒在水泥地上的瞬间，破旧衬衫后背已经洇出深色的汗渍。
视线模糊间，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一条被踩住尾巴的蛇。
“检测到宿主生命垂危，紧急保护机制已启动，是否激活系统？”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时，林远听见了杂音。
那声音底层藏着黏腻的、类似舌头舔舐耳膜的“嘶嘶”声，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耳道往脑子里钻。
系统！
来了！
剧痛中，林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刚穿越就撞上金手指，这简直是天胡开局！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尝到了牙龈出血的腥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吼。
“激活！”
【系统提示：系统绑定成功。】
【特性一：只要生命值未归零，宿主绝不死亡。】
【特性二：击杀诡异或敌人可获得属性点。】
【特性三：可感知人类或诡异的基本生命信息。】
眼前一黑的前一秒，林远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脊椎。
不是扎根，是像蚂蟥一样叮住了神经，带着令人发麻的吸盘触感。
他不知道，这所谓的“系统”正透过他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四周，将药店内的血腥气一点点吞咽进意识深处。
“喂，这废物还没挺过来？”
“哈，毛头小子就是嫩，见点血就瘫了，还想替他妹妹顶债？”
“说真的，他妹那身段，不如让老大收了当金丝雀，比带这废物强十倍！”
“等报上去说他任务失败，他妹妹还能跑？到时候哥几个说不定能尝个鲜……”
污言秽语裹着烟臭味砸过来时，林远的睫毛颤了颤。
视野像被擦干净的镜头，逐渐聚焦。
昏暗的药店像被台风碾过，货架断成几截，玻璃药瓶的碎片里还嵌着干涸的血痂。
四个壮汉围成圈，油腻的皮夹克上沾着褐色的污渍，破洞牛仔裤里露出的小腿肌肉硬得像石头。
最左边那个叫恶霸一的，嘴角叼着的烟卷快烧到过滤嘴，泛黄的牙齿缝里还塞着菜叶，笑起来时牙龈泛着不健康的红。
林远的视线扫过他们头顶，猩红的生命条：
【恶霸一：10/12】
【恶霸二：12/15】
【恶霸三：7/10】
【恶霸四：6/9】
这点血条也敢嚣张？
林远刚想嗤笑，目光落在自己的状态栏上时，喉咙突然哽住。
【林远：7/7】
七点？满状态才七点？
这系统是拿他当新手村史莱姆养的？
荒谬感还没褪去，脸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啪！
【-1】
猩红的数字在眼前炸开。
林远懵了，这力道分明能把颧骨打碎，居然只掉一格血？
不等他反应，衣领被粗暴地揪住，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似的被拎起，又狠狠掼在地上。
【-0.5】
零点五都算？！
林远撑着地面抬头，视线突然被一截惨白的东西勾住。
那是只断手，手指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断口处凝结的血块像暗红色的珊瑚。血腥味混着药味钻进鼻腔，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环顾四周，狭小的空间里浮着七八个微弱的生命条，像风中残烛：
【受害者一：2/10】（断手的男人，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受害者二：4/9】（被踹到货架下的伙计，正挣扎着想爬起来）
……
这哪是讨债，分明是凶案现场！
“大惊小怪什么！”
恶霸一的狞笑打断了林远的思绪。
他揪着受害者一染血的头发，像提溜小鸡似的把人拽起来，膝盖顶住对方的后背：“再问最后一遍，钱呢？”
“在……在柜台第三层的暗格里……求你……”
受害者一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球翻白。
啪！
恶霸一突然松手，让受害者一的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血花溅起的瞬间，林远看见受害者一的生命条跳成了【1/10】，还在断断续续往下掉【-0.1】【-0.1】。
恶霸一毫不在意地翻出暗格，掏出个沾血的布袋，掂了掂，笑得满脸横肉：“早说不就完事了？”
“那是老板给夫人救命的钱！你们不能拿！”
受害者二突然嘶吼起来，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就算欠了赌场的钱，也不能抢救命钱啊！”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
恶霸一转身踹翻一个货架，药瓶滚落一地。
“他老婆的命值钱，老子的催债任务就不值钱？”
他突然把脸凑到林远面前，唾沫星子喷在林远脸上。
“去，给我打受害者二一拳。”
林远愣住了。
他穿越前是个连架都没吵过的大学生，现在却要对一个受害者挥拳？
“怎么？不敢？”
恶霸一的眼神冷下来，脚踩在受害者一的手指上碾了碾。
“你不打他，我就把你妹妹卖到城南的‘夜玫瑰’，让她一天接十个客人，直到还清你家的债。”
恶霸二在旁边阴阳怪气：“你妹妹细皮嫩肉的，肯定比那些老油条受欢迎。”
林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受害者二面前。
【受害者二：4/9】
受害者二的眼睛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盯着他。
林远闭了闭眼，拳头轻轻落在对方胸口。
【-0.1】
受害者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远自己都觉得尴尬。
这力道，还不如挠痒痒。
“废物！没吃饭吗？”
恶霸一一脚踹在林远后腰上。
【-1】
“用力打！打残了算我的！”
恶霸二和恶霸四狞笑着上前，对着受害者二的肚子和脸猛砸。
【-1】【-1】【-1】
受害者二的生命条瞬间掉到【1.9/9】。
林远看着他们打够了就停手，突然明白了。
这些人是故意留手，只打到半死不活，既立了威，又没闹出人命。
他攥紧拳头，突然觉得这具身体里涌起一股陌生的冲动。
林远猛地一拳砸在受害者二的鼻梁上。
【-1】
鼻血瞬间涌出来。
受害者二闷哼一声，眼神里的愤怒更甚。
“这才对嘛！”
恶霸一拍了拍林远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
就在这时，药店的内室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白衬衫的女人扶着门框踉跄出来，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
她的生命条在林远眼里异常刺眼：【病人：1/3】
上限只有3点？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玻璃。
看到满地狼藉，病人的尖叫像被掐住的猫：“啊——！”
“夫人！您快回去！”
受害者二急得想爬起来，却被恶霸四一脚踩住后背。
恶霸一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盯住了羔羊。
他甩开手里的布袋，几步冲过去抓住病人的胳膊。
女人细弱的胳膊在他手里像根火柴，林远甚至听见了骨头摩擦的轻响。
【病人：0.5/3】
“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
病人拼命挣扎，衬衫领口被扯裂，露出纤细的锁骨。
“放开她！”
一声怒喝突然从门口传来。
林远转头，看见个穿白色卫衣的少年，手里攥着把战术匕首，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下一秒，林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少年的头顶，飘着一条几乎撑满视野的生命条：
【诡异少年：998.8/1000】
一千点生命值？！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系统！这到底是人是鬼？！”林远在心里狂喊。
系统的机械音迟了几秒才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世界规则载入中……”
“已知敌对势力：人类，诡异。”
“诡异以人类生命能量为食，可伪装人形潜伏于城市。”
“目标生命体征异常，判定为：高危伪装体（疑似诡异）。”
“建议：远离。”
林远吓得连滚带爬往后退，后背撞在货架上。
难怪这少年敢单枪匹马闯进来，原来是头披着人皮的诡异！
“妈！”诡异少年嘶吼着冲过来，匕首划出道寒光。
恶霸二和恶霸四想都没想就迎上去，一个飞踹把诡异少年踹飞出去。
少年撞在墙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墙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还敢动？”
恶霸二狞笑着上前，和恶霸四、恶霸三一起围上去拳打脚踢。
血花溅在他们脸上，三人却笑得更兴奋了。
恶霸一趁机把病人按在柜台上，手撕扯着她的衬衫，声音黏腻。
“美女，不想你儿子被打死，就乖乖听话。”
病人的挣扎突然停了，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林远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世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一边是催债的暴徒，一边是伪装成人类的诡异，他一个只有7点血的弱鸡，该怎么活下去？
“发什么呆！过来帮忙！”
恶霸二回头啐了口血沫，拳头狠狠砸在诡异少年脸上。
林远突然指着诡异少年大喊。
“别打了！这小子在装死！”
恶霸二一愣：“你说什么？”
“他是诡异！根本打不死！”林远急得跳脚。
恶霸二嗤笑一声，反手一巴掌甩在诡异少年脸上。
【-0.2（暴击！）】
红色的暴击数字跳出来，却像石沉大海。
“装死？就这小身板？”
恶霸二轻佻地拍了拍诡异少年的脸，“我看你才是吓傻了。”
林远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他看见诡异少年被血糊住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快！杀了他！”林远的声音都在发颤。
恶霸一不耐烦地捡起地上的匕首，走到诡异少年面前：“吵死了，直接废了他。”
他让恶霸二按住诡异少年的胳膊，手起刀落。
噗嗤——
手臂落地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恶霸二一脸。
【诡异少年：898.8/1000】
林远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血厚，不是不死……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被斩断的伤口处，没有再流血，反而涌出一团团黑色的黏液，像活物似的蠕动着。
恶霸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诡异少年突然暴起的腿踹中胸口。
壮汉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塌了半面墙。
【恶霸一：0/12】
秒杀？！
林远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门口跑。
身后传来恶霸二的惨叫，他回头瞥了一眼，差点吐出来。
诡异少年的断腕处伸出无数根黑色触须，像蛇一样缠住恶霸二的脖子，瞬间将他勒成了两截！
【恶霸二：0/12】
【恶霸三：0/10】
【恶霸四：0/9】
生命条清零的提示像烟花一样在林远眼前炸开。
诡异少年嘴里咬着半截胳膊，转过头，那双原本愤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漆黑。
他看着林远，嘴角咧开一个不符合人类生理极限的弧度。
林远头皮发麻，转身冲出药店。
刚跑到街上，身后就传来“嗖”的一声。
林远下意识低头，一颗人头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砸在对面的墙上，是恶霸四的脸，眼睛还圆睁着。
【恶霸四：0/9（已确认死亡）】
“跑啊……接着跑啊……”
诡异少年的声音像无数根针，扎进林远的耳朵里。
林远拼命狂奔，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突然，旁边窜出一道身影，比他喊得还响：
“杀人啦！林远杀人啦！！”
林远猛地转头，差点被吓瘫——是诡异少年！
他双臂的伤口处缠着黑色的黏液，像穿了件诡异的“袖子”，正指着林远对路人嘶吼。
“你他妈疯了！”林远又气又怕。
“是他！是他杀了药店所有人！还想杀我！”诡异少年声泪俱下，断腕处的黏液故意蹭到衣服上，染出大片“血迹”，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路人瞬间炸了锅：
“真的假的？那小子看着挺斯文的……”
“黑虎赌场的人都敢杀？这是不要命了？”
“快报警啊！”
林远急得满头大汗：“你们别信他！他才是凶手！他是诡异！”
“他疯了！他杀人杀疯了！”
诡异少年突然冲过来想抓林远，却在距离半米处停下，故意让自己“踉跄”着摔倒，“大家快抓住他！”
林远看着他拙劣的演技，突然反应过来。
这诡异不敢当众暴露实力！
它在忌惮什么？
对了！特事局！刚才系统提到过有专门处理诡异的势力！
林远猛地转身，居然往药店跑。
“我跟你回现场！让警察来评理！”
诡异少年的脸色瞬间变了。
两人一追一跑，很快引来更多围观者。
就在林远快跑到药店门口时，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突然从人群里站出来，挡在了他面前。
男人手里拎着把生锈的菜刀，刀面还沾着不知名的黑渍。
他抬头看着林远，帽檐下的眼睛亮得吓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林远下意识扫了眼他的生命条：【路人甲：8/8】
八点血？你助个屁的阵！
“让开！”林远想绕过去。
路人甲突然挥刀砍向空气，动作快得带起风声。
砍了几下，他突然停下，用菜刀指着林远：“这一刀，你接得住吗？”
林远简直要疯了——这人怕不是个精神病！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然划破夜空。
“砰！”
子弹擦着林远的耳朵飞过，打在诡异少年脚边的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特事局办案！全部蹲下！”
扩音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混乱的现场。
林远回头，看见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正举着枪冲过来，领头那人的胳膊上，绣着个银色的徽章，是一把交叉的猎枪，枪口缠绕着荆棘。
林远的心脏狂跳起来。
得救了？
不，他看着诡异少年嘴角重新勾起的诡笑，突然意识到——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