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另一端,佐藤翔太的兵工武库领域如同一个不断喷吐死亡金属的蜂巢,将汹涌的魔潮死死钉在原地。
然而,他的目光却穿透了厮杀的战线,死死锁定了远端天穹之上那团扭曲而耀眼的、散发着无尽怨毒与伪善的光辉。
女神艾丝蒂尔·辉光,或者说她那怨念的残响,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屡次坏她好事、甚至斩杀她重要棋子的异常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并非物理上的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仿佛要将存在本身都彻底否定的冰冷与绝望。
佐藤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思维几乎要冻结,兵工武库的运转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周围的魔物和联军士兵更是成片地昏厥倒地。
“卑劣的窃贼!肮脏的蛀虫!”
女神的声音不再是空灵圣洁,而是尖锐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憎恨,
“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亵渎神之领域!就用你的彻底湮灭,来偿还这罪孽吧!”
她抬起了手,无尽的光芒开始汇聚,那并非生命的暖意,而是将所有希望、未来、可能性都彻底焚毁的、纯粹的“终焉”!
佐藤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这一击无法硬抗!甚至无法躲避!那是锁定了他存在本身的攻击!
但极致的危险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疯狂与决绝。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嘲弄的弧度,“那就试试看吧,你这伪神!”
他做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动作! 兵工武库洞开!一柄散发着磅礴神圣气息、枪尖却缠绕着不祥黑红色纹路的长枪
——圣枪·朗基努斯,复制品,完成度87%
被他强行抽出! 他没有用手去持握,而是将其猛地搭在脚下瞬间用构造魔术生成的、巨大无比的弓身之上!
以脚为支点,以手为弓弦,全身的魔力如同沸腾般注入其中!
“以此贯穿伪神之虚妄!!!”
他嘶吼着,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意志,都灌注于这一击之中。
嗡——!!! 圣枪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红黑色流星,带着决绝的毁灭气息,逆着那终焉的光辉,悍然射向高居云端的女神!
这一击,蕴含了他此刻所能达到的极致!甚至超越了他之前所有的攻击!
然而—— 面对这足以弑杀寻常神明的一击,女神眼中只有无尽的轻蔑与嘲讽。
她甚至没有额外的动作。那正在汇聚的终焉光辉微微一荡,如同拍苍蝇般,轻轻扫过了疾驰而来的圣枪。
咔嚓…噗… 佐藤倾尽全力的、高达百分之八十七完成度的圣枪复制品,在那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如同撞上礁浪的木屑,甚至连悲鸣都未能发出,就在半空中寸寸碎裂,最终化为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巨大的反噬力传来,佐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兵工武库都剧烈波动起来。
没用。 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在真正的、哪怕只是残响的“神”面前,他的力量,依旧渺小得可笑。
女神脸上的讥讽更浓,那终焉的光辉再次凝聚,变得更加恐怖,眼看就要将佐藤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清晰地响彻战场。
“『WONDER:WORLD』”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影效果。 只是仿佛世界的规则被轻轻改写了一个字节。
那足以湮灭一切的终焉光辉,在即将触及佐藤的前一刹那,如同幻觉般凭空消失了。
不仅仅是那道攻击,连同高居云端的女神艾丝蒂尔本身,也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
整个喧嚣的战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嘴角溢血、难以置信的佐藤。
发生了什么?
而在一个唯有薇儿与女神存在的、绝对唯心的幻想空间之中——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数流淌的、具象化的数据流与不断生灭的幻想泡影。
薇儿静静悬浮其中,银发无风自动,星辰装甲上的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
女神艾丝蒂尔出现在对面,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彻底脱离她掌控的领域。
“这里是何方?你这蝼蚁,做了什么!?”
薇儿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个身影,如同从深海的记忆中浮现,又如同从数据流中凝聚,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无声地站立着。
有眉头微蹙、却眼神坚定给予无限信任的陈天安。
有扛着巨盾露出憨厚笑容的布雷克、抱着法杖略显腼腆的埃罗尔、挽着长弓笑容爽朗的莉娜
以及捧着圣徽、眼神温柔而悲悯的艾米和抱着双剑、神色冷峻却微微颔首的凯。
他们的身影清晰而温暖,不再是亡灵的死寂,而是仿佛回到了最初相遇时的模样。
有巨鲸阿斯特莱雅在数据海中游弋的虚影
有森鹿泽尔凡踏着葱茏光辉的足迹
有赤冕龙焚天耀眼的鳞光
甚至还有幻想天马哈特调皮掠过的鬃毛轨迹…
最后,是湖中女神温蒂妮·洛芙莱斯那由清澈水流构成的身影,她带着无尽的悲悯与决然,静静地注视着曾经的同僚。
他们并非实体降临,而是薇儿以自身核心记忆与情感为蓝本,借由『WONDER:WORLD』的幻想力量,在此界投射出的、代表着她所有羁绊与信念的“现象”
薇儿的目光穿过空间,冰冷地锁定在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女神艾丝蒂尔身上。
她的电子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最终审判般的重量:
“现在。”
“没什么好谈的了,对吧?”
在薇儿那光怪陆离的『WONDER:WORLD』中,
女神艾丝蒂尔面对那由无数羁绊与意志汇聚而成的具现化身影,以及薇儿冰冷的最终通牒,她那扭曲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惶,随即被更深的、歇斯底里的怨毒和偏执所取代。
她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向整个空间宣告她的“真理”,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某种崩溃边缘的疯狂:
“愚昧!顽固!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女神艾丝蒂尔嘶吼着,周身的污秽圣光因她的激动而剧烈波动,
“黑暗!那终结一切、重塑一切的潮汐终将到来!这是世界的轮回,是无可更改的宿命!
届时,无论是魔王那可笑的庇护所,还是你们这些蝼蚁苦苦挣扎的文明,甚至包括你们脚下这片虚伪的大地——
除了那些与世界规则同源的神兽,一切都会被彻底吞噬、归零、重塑!”
她指向薇儿,指向她身后的那些虚影,眼神中充满了蔑视和一种近乎病态的“清醒”:
“吾所做的一切!回归神域,夺取神力…都只是为了逃离这注定的毁灭!吾只不过是在利用注定要毁灭的事物,达成唯一有意义的目标——生存下去!”
“而温蒂妮·洛芙莱斯!那个蠢货!她的理念!她的牺牲!毫无意义!”
女神的笑声变得尖锐而刺耳,
“她试图守护的,不过是一场注定要落幕的戏剧中微不足道的片段!她延缓毁灭,给予希望,最终换来的不过是更大的绝望!
一切的存续都只是为了存续本身,一个终将毁灭的世界,其过程无论多么绚烂,其终点早已注定
——那这过程本身,不就是最彻头彻尾的虚无吗?!不就是毫无意义的徒劳吗?!”
她的话语如同最冰冷的毒液,试图侵蚀所有人的信念。她从根本上否定了奋斗、守护和存在本身的价值,只因看到了注定的终结。
薇儿静静地听着,覆眼面罩上的数据流平稳地闪烁着,没有任何动摇。
直到女神说完,她才缓缓开口,电子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说完了吗?”
薇儿歪了歪头,仿佛在审视一个故障的程序,
“你的逻辑,充满了谬误和…可怜。”
“世界存在与毁灭,并不能证明过程毫无意义。
正如烟花注定熄灭,难道它升空绽放时的璀璨和美丽,就因此而不值一提了吗?”
薇儿的声音逐渐变得有力,
“这个世界或许短暂,众生或许渺小,但正因为知道终将落幕,过程中的每一次欢笑、每一次哭泣、每一次相遇与别离、每一次奋起抗争…才显得如此珍贵和耀眼!”
“温蒂妮做的,从来不是徒劳的挣扎!
她只是选择了让这朵名为‘世界’的烟花,在注定熄灭前,绽放得更加美丽!更加绚烂!
让更多生命能感受到这份美丽和温暖!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也是我们战斗的意义!”
薇儿的手臂抬起,对舰军刃的刃尖再次指向女神,语气中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而你…”
“你从未真正爱过这个世界,甚至从未理解过什么是‘爱’。”
“你傲慢地以神自居,视众生为蝼蚁尘埃;你偏见地认为只有永恒才有价值;你自私地只想保全自己;你利己地践踏一切为你所用!”
“就因为看到了一个残酷的结果,你就要否定过程中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爱与羁绊…”
薇儿的电子音斩钉截铁,做出了最终的判决:
“你这家伙——”
“已经从最核心的地方,彻底坏掉了。”
“薇儿我啊…”
她顿了顿,军刃上的能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凝聚,整个奇幻世界都随之共鸣、震颤,所有的色彩和数据流都开始朝着军刃汇聚!
“最——讨厌——你这样的家伙了!!!”
话语落下的瞬间,不再需要任何辩论,也不再需要任何犹豫。
信念与信念的冲突,唯有用最彻底的力量来做出裁决!薇儿将她的意志、她的信念、她所守护的一切,化为了这最终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