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隧道顶板像被震落的铁皮,狂暴的螺旋桨声透过混凝土,像野兽的低吼,提醒所有人:一旦驶出高速隧道,就是一场屠杀。
“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
远坂茂话音刚落,车内像被点燃的钢铁工坊,弹匣咔哒装入的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每一次上膛的拉栓声,都像逼近心口的一记锤击。
母亲身旁的士兵余光中,他看到了将军夫人的神情略显发白。这位眼角带疤、蒙着面巾的士兵,弯腰柔声安慰:“夫人,请保持低姿,别怕,有我们在。”
母亲一言未发,顺着座椅慢慢滑下,像一株随风折下的花。
“将军,”副官小林眉头紧锁,声音像压过砂砾,“我们没有重火力,对方要是真开火,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释放自杀无人机。”原坂茂的声音冷得像刀刃。
小林像是被当头棒喝,猛地点头,向后打了个手势。
后座士兵递上一个黑色合金箱子。随着“咔”的一声开锁,一只四旋翼自杀无人机安静地蜷缩其中。
小林打开车窗,雷克萨斯一冲出隧道,高空骤然传来“嗡——”的一声切裂空气的吼叫。
他启动好跟随模式,刚将手伸出窗外,将无人机甩了出去——
砰!砰!
枪声像钢针一样刺破耳膜。下一秒,小林的左手猛然一颤,鲜血在空中炸开,触屏操控器被染得一片殷红,滴滴落在他的膝上。
“小林!!!”
看到副官的手血染副驾驶,远坂茂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怒意几乎要撕裂理智。但还没来得及反应,车后传来**“哒哒哒——”的短点扫射声**,后窗玻璃瞬间被打成蜂窝状,碎片雨点般洒落车内。
远坂茂猛地压低身体,冷冷瞥了眼后视镜——
三辆挂着美国大使馆车牌的黑色雪佛兰城市越野,紧咬着他们的车尾,枪口闪烁着炽白的火光,AR步枪的子弹像利齿撕裂空气,在雷克萨斯周围拉出致命的火花。
“还击!压制他们!”远坂茂一声冷喝,像闷雷砸下。
后排三名自卫队士兵立刻半跪在座椅上,从破碎的后窗探出枪口,手指猛扣扳机。
“哒哒哒——”反击的火舌喷吐,与美军的扫射交织成刺耳的金属交响。
壮阔的东京大桥上,瞬间化作火力交错的死亡走廊,
车胎摩擦柏油的尖啸、枪火的爆裂、弹壳落地的脆响,
混成一首无形的末日战歌。
远坂茂手下的士兵显然都是久经沙场的特种兵,
他们的反应像刀锋一样精准而冷酷。
刚压制住一名从雪佛兰车窗探头的枪手,枪口便立刻下压,
子弹雨毫不留情地扫向驾驶座。
“砰——!”前车驾驶员的头被打得猛然后仰,
方向盘失控,整辆雪佛兰像野兽般横冲出车道,直直撞上大桥护栏,翻滚下桥身,火焰伴着黑烟冲天而起。
另一辆雪佛兰的车胎也在瞬间被打爆,
轮胎碎屑带着火星飞散,整车像一只断翅的金属鸟翻滚着撞上油罐车。
下一秒,轰然的火光爆出,钢铁撕裂与汽油燃烧的声音混杂成地狱般的噪音。
“干得漂亮!”副官小林低声吼出,但还没来得及庆幸,
高空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美军的AH-64武装直升机扑下来了!
导轨下挂着的火箭弹像野兽的獠牙,
伴随着嘶鸣声,数枚火箭弹拖着火光倾泻而下。
轰!轰!轰!
爆炸的火浪从车尾追上来,
冲击波把雷克萨斯震得像纸壳一样上下颠簸。
原坂茂死死拽住方向盘,猛打方向急转弯,
车胎摩擦柏油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在火焰与硝烟之间,硬生生趟出一条生路。
可刚冲出烟幕,他就知道情况糟透了。
逆行车道上,一辆美军悍马像疯子般冲来,
借着事故卡车翻倒形成的斜坡,整车腾空,
带着千斤钢铁的怒吼,侧翻向雷克萨斯狠狠扑来!
砰——!
悍马巨大的车身像一记铁拳砸落在雷克萨斯旁,
瞬间车顶M2重机枪吼叫起来!
“哒哒哒哒哒!”
12.7毫米的子弹像撕纸一样撕开车门,
车内顿时掀起一阵由滚烫子弹、飞溅鲜血和玻璃碎渣组成的风暴,
那股金属与血液混合的气味呛得人眼眶发酸。
眼角带疤的自卫队士兵反应极快,
他直接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了将军夫人,像一面血肉之盾:
“夫人,趴下!!”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夫人的裙摆上,
但他的手却像铁一样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
子弹划破空气,带着撕裂钢铁般的力量,直直贯穿了眼角带疤的士兵胸膛。
巨大的惯性将他整个人生生撞到另一侧车门,血花在狭窄的车厢里炸开,洒落在妻子的面庞与碎裂的玻璃上,热得像一记烙铁。
远坂茂在这极端的混乱之下,反而冷静得可怕。他的呼吸短促,目光却如鹰隼一般捕捉到一个瞬间的破绽——悍马车顶的M2机枪,在猛烈扫射时,后座露出了短暂的死角。
他抽出手枪,食指刚刚触到冰冷的扳机,却在余光中捕捉到一幕令人心脏一紧的画面——
那辆军用悍马的后窗里,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正抱着他的母亲,脸色苍白地贴在车窗上,目睹这一切血腥的厮杀。
这一秒,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他能顾及那么多吗?
自己的士兵正在死去,自己的妻子就在身侧,自己却在犹豫?
一瞬间,怒火和悲凉像火山般交织,他眼神一凛——
“砰!”
枪声炸裂,一抹血花在机枪手的头盔下绽开,像野兽咬断了最后一口呼吸。
M2机枪哑火,车顶的火舌骤然熄灭。
然而,枪声也像彻底点燃了对方的疯狂。
悍马的驾驶员像失去理智的野牛般狂踩油门,车身猛地甩尾撞击。
与此同时,副驾驶座上,一个新的美军士兵正爬上去,眼神里闪着杀意,准备接替那个倒下的火力手。
“小林,还能操作无人机吗?快!瘫痪那辆悍马!”
远坂茂的声音像刀刃划破空气,急切而冷冽,几乎掺杂着一丝绝望。
副官小林全身因枪伤微微颤抖,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操纵手柄上。
他死死握住那冰冷的设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却带着无可奈何的落寞。
“将军……”
他的声音低沉如沙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拖着千斤重的无力感:
“我们只有一架无人机。就算瘫痪了悍马,武装直升机也会像秃鹰一样收割我们……结束了……我们结束了……”
车厢里的空气像骤然冻结,寒意像无形的刀子划过每个人的背脊。
母亲的指尖轻颤,望着眼角带疤的士兵,那人已浸泡在血泊中,血从伤口像泄开的泉水般涌出。
她手忙去解安全带,想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别动!”
那名士兵猛地吐出一口带血的气泡,声音带着钢铁般的决绝,他的眼神却出奇地平静。
“您……来了也没用。”
他把手伸进破碎的战斗服,手指探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手掌沾满温热的血。
他盯着那一手的鲜红,像是看着自己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缓缓地,他抬起颤抖的手,将头盔与面罩一把解下,重重丢在一旁。
血与汗顺着鬓角滑落,映出一张还带着稚气的年轻面庞——青涩得仿佛不该出现在这样血与火的战场。
“很荣幸追随您,长官。”
他的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
“请您……把我的船票,让给我的母亲。”
话音未落,他已经抿紧嘴唇,用齿狠狠咬住手雷的拉环——
“咔!”清脆的金属声响彻整个车厢。
瘫痪的电动车门被他一脚踢开。
刺目的阳光透进来,映出他背影上的一圈血光。
没有一丝犹豫,他扑身而出,如同一颗燃烧的彗星直直砸向那辆悍马。
“轰——!”
巨响震裂了空气。
火球冲天而起,钢铁在高温中弯曲、撕裂,悍马的轮胎被气浪掀飞。
士兵与那辆车一同消失在咆哮的火焰之中,像一颗流星,划过了他生命的最后轨迹。
爆炸的轰鸣还在耳边回荡,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死死钉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火浪席卷东京大桥的半边天空,黑烟在烈日下翻滚扭曲,像是在焚化空气本身。
雷克萨斯车身猛地一震,金属的悲鸣在车门间回荡,随后,世界骤然安静。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喉咙,连心跳都滞涩。
远坂茂的眼神一瞬间失焦,像坠入黑洞。但下一秒,他硬生生咬牙拉回神智,目光冷得像刀锋:
“小林!快!”
副手猛地一颤,像被点醒。他眼角的泪光未散,手臂的剧痛却因肾上腺素而被压下。他的血已经糊满了控制器,手指因为打滑差点按错键。
“遵命……!”
无人机像一支利箭呼啸而出,划破战火,直直冲向武装直升机的尾翼。
——“轰!”
一声闷响,尾翼瞬间炸成一团火花。
AH-64像被扯断线的风筝,开始疯狂旋转,螺旋桨的残片割裂空气,拉出刺耳的哀鸣。
那一刻,天空像上演一场死亡的芭蕾,钢索断裂的嗡鸣混合火焰燃烧声,撕裂了整个大桥的寂静。
“下坠了!”小林怒吼。
直升机失控地撞断了几根钢索,像着火的巨兽,带着扭曲的光影扑向地面。折断的螺旋桨近乎贴着雷克萨斯飞过,割起一阵刺耳的金属尖啸。
巨大的机身扑面而来,像一堵燃烧的钢铁墙。
“抓紧!”远坂茂猛打方向盘,但根本来不及避开。
“轰——!”
机身与地面猛烈相撞,冲击波如同雷霆撕裂。雷克萨斯车身被掀起,旋转翻滚。
安全带勒住远坂茂的胸口,他眼前的世界如同断裂的胶片闪烁。
一块燃烧的金属片砸中他的额角,他的意识在炽烈的轰鸣中瞬间坠入黑暗。
长久的黑暗……
远坂茂的意识在深渊里漂浮,像一盏电压不稳的白炽灯,忽明忽灭。
耳鸣声如同被泡进深水里的钟声,空灵、尖锐又遥远。
脸颊传来滚烫的灼热感,混杂着金属与焦油的刺鼻气味。火焰在周围咆哮,像一群要吞噬一切的恶鬼。
他感到有人在奋力拉扯自己,指甲掐进他手臂的皮肉里。
模糊的视线里,那是她——妻子。
她的脸沾满烟灰和泪水,却死死咬着牙,大声命令他:“远坂茂!你不准死!”
声音嘶哑得像撕裂的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可她的身体很快支撑不住。她仿佛一棵折断的白桦树,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护住腹部。
羊水混着鲜血,在焦黑的地面上流淌开来,她痛苦得像要撕碎自己的喉咙。
远坂茂的视线闪了几次,像故障的画面切片。
他看见副官小林带着残存的士兵,像最后的壁垒,与美军悍马和枪火死命对抗。
他又看见远处,那辆美军悍马旁的金发母子,抱着倒下的丈夫嚎哭,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无助,和他自己的妻子形成了令人窒息的镜像。
“1号失去指挥能力!1号失去指挥能力!我命令你——立刻炸断东京大桥!”
副官的怒吼打破空气,像野兽临死前的咆哮。
随即,无线电里传来沉重的确认声。
下一刻,远坂茂的意识再次闪烁,一发地对地导弹呼啸而至。
“轰——!”
参天的火焰瞬间撕开夜空,大桥像溶解的钢铁断裂崩塌,烈焰将美军主力与他们彻底隔离。
最后,他听见世界像被抽空一样安静,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随即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