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
远坂茂动作果断,双手持枪,冷不丁朝雅子腹部连开两枪。火舌一吐,那瞬间,雅子只觉腹中像被钢钉贯穿——一种撕裂感从内脏深处爆开,热浪与剧痛同时爬上胸膛,神经全线报警。
她身体一抖,腰背往后一仰,几乎跪倒。
“哈——哈——”她嘴里发出破碎的喘息,瞳孔收缩到了针尖大,眼神恍惚间已将此刻认定为死亡。
远坂茂走近,一只手将灼热的枪口抵在她下巴,另一手仍稳稳托着枪身。
他眼神如铁,可就在对上她的那一刻,冷意微滞——
她脸颊上,有一行尚未风干的泪痕。
那泪水黏附着血,落在枪口边缘,几乎要滴进枪膛。
短短一秒。迟疑却如钉入齿缝的沙砾,刺着他的手指。
他忽然松开扳机,左手猛地推开她额头,右手枪托横扫——
“咚!”
枪托狠狠砸在她右侧颞骨,骨肉间发出一声震响,仿佛橡胶棒砸在老式木琴上。
雅子身体一震,整个人像被拔掉线头的布偶,头部一歪,直挺挺倒在碎裂的地砖上,额发沾满溢出的鼻血与呕吐物。
她呼吸浅弱,双眼半睁,只有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此刻,远处的玻璃堆中,一阵“咔哧咔哧”的脚步声急促逼近。
餐桌后的寸头男听见动静,立即翻身起立,枪管横握,身法小心地沿着墙根逼近厨房。
他穿着战斗靴,靴底踏在碎裂的瓷碟上,每一步都激起玻璃划地的尖响。他一手持枪,一手护胸,靠墙半蹲,战术姿态压得极低。
厨房前,躺着的雅子呼吸紊乱,身下是一摊血迹。
但——远坂茂,不见了。
寸头男皱眉,刚想前压——
身后一声“咔”的金属声冷不丁响起,如凿在后脑勺上。
是拉机击锤的声音。
“别动。”那人低声说,语气平静得像冰冷河水,“缴械投降,你就能活着回家。”
寸头男全身一震,汗毛竖起。
他缓缓直起身,左手还举着枪,右手则慢慢抬起作势投降,指尖微微颤抖。
“很好。”
远坂茂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近。
他左手去取对方的枪——就在两人错身的一瞬,寸头男猛地一侧头,一抹反光在橱柜碎裂处浮现:
——是平底锅!
他利用视线死角,右手悄然握住锅柄,突地发力!
“锵!!”
下一秒,锅体横扫而出,带着玻璃渣的残影,“梆”的一声砸在远坂茂耳根侧头骨。
剧烈冲击让他大脑一震,耳膜仿佛被掀开,左耳瞬间嗡鸣,世界失去了一半声音。
他踉跄半步,却没有倒。
战斗本能接管身体。
他猛然抬膝,一记凶狠的鞭膝扫向寸头男大腿内侧。
“啪!”
寸头男整条腿弯折似地失控跪倒,锅子飞出手,滚落地板,撞翻一旁脏盘堆,发出“铛啷”尖响。
远坂茂抓住空隙,正欲补枪——
“哒哒哒——!!!”
玄关方向,枪声如雷骤至!
面具男早已逼近,冲锋枪抬起,朝厨房方向扫射压制!
子弹如狂风过境,切裂空气,“啪啪”地钉入木墙、水管、地砖,火星四射,尘土炸起。
远坂茂眉头紧锁,几乎是在同一瞬翻身扑进厨房承重墙后。
子弹擦着他左肩衣角划过,带出一股灼热气流。
身后是一地玻璃和碎屑被扫起腾空,如同一场被子弹搅动的风暴。
他呼吸急促,手中枪口冒着余温,右掌在地上撑着,微微颤抖。
“哒哒哒!”
面具男边点射压制,边斜身低姿推进,子弹贴墙掠过,火星四溅。他动作娴熟,一记翻腕利落地拔下腰间震撼弹,顺势丢向远坂茂所在的厨房承重墙后。
“咚——轰!!”
震撼弹爆开一刹,白光撕裂昏暗空间,气浪横扫,墙后陈设仿佛被猛锤击中般“哐啷”作响——餐盘翻飞、花瓶碎裂,墙上的钟表“啪”地摔落,摔成三片。
碎屑纷飞间,面具男已完成换弹。旧弹夹“咔哒”一声落地,新弹匣干净利落地插入,枪机上膛,“咔嚓”一声脆响。他肩膀微抬,目光如鹰,步步紧逼。
但下一秒——
“咚、咚、咚、咚——!”
一阵快而沉的重踏声从他右后方如鼓点般轰来,节奏狠劲、贴地而近,像猛兽扑击前的低鸣。
他心头骤然一紧:“……绕后了。”
身子才刚扭过一半,空气骤然炸裂——
远坂茂像子弹般从厨房侧道冲出,凌空飞扑,身形笔直,一记“一字冲身”强势登场!
“砰!砰!砰!”
三发精准点射——
右肩、中胸侧、锁骨——全部偏离要害,却都命中骨肉接缝处,面具男身形猛震,差点踉跄跪地,枪都抬不稳。
他咬牙硬撑,想回枪还击——
“咔——!”
远坂茂枪机空仓,弹尽!
他没有犹豫,战斗反射驱动下,直接反手将金属手枪砸出——
“砰!”
手枪重重撞上面具男面罩,金属撞击声如同钟鸣,男身体后仰两步,脊背撞上墙角,“咚”地发出钝响。
远坂茂瞬间接近,脚下鞋底“咯哒”一声踩碎散落的玻璃碟片,顺手抄起一旁院长孩子落下的塑料棒球棍——
蓝白相间,末端贴着一张掉色的笑脸贴纸,在昏光下显得诡异无比。
他反手握棍,借着冲刺惯性一记猛刺!
“咚!!”
棍头直捅进面具男腹部,剧痛如内脏翻腾,面具男直接弓腰,护甲内传来一声被压迫的干呕,仿佛喉头都被捏爆。
远坂茂不给喘息,棍身高举,双手一劈!
“咔啪!”
塑料棍应声而断,一截甩飞撞上冰箱门,血迹与护甲碎片还粘在断面上。
面具男终于彻底倒下,枪脱手滑落,双膝重跪,喘息如破风箱,身体抽搐,头盔内眼神涣散,意识边缘剧烈游移。
寸头男踉跄着起身,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队友已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他来不及弯腰捡枪,目光一瞥,酒架。
他猛地冲过去,抄起一瓶香槟,双手猛然砸向远坂茂的后脑。
“啪!!”
香槟瓶在撞击瞬间炸裂,碎玻璃混着冷液飞溅一地,像一束酒色烟花。远坂茂被爆音和冲击击得踉跄,他条件反射地回身,动作却晚了一瞬,眼前一阵剧烈晕眩,整个人摇晃着后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寸头男高举破瓶碎颈,向远坂茂后脑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坂茂手臂猛然向后一抽,“哐——!”
那截断裂的棒球棍狠狠扎进寸头男的大腿根部。
“呃啊啊啊啊——!!!”寸头男惨叫着,整张脸扭曲得仿佛要撕裂,鲜血从大腿飞溅而出,滴滴溅落在光滑的瓷砖上。
愤怒让他失控。他反手猛扑,把远坂茂抱住,像推毁一个沙袋一样,硬生生把他举起!
“砰——!!!”
远坂茂的腰背重重撞上了厨房的中岛台,餐盘、刀叉、花瓶应声而碎,盘中残羹冷炙飞溅一地,半截未喝完的红酒瓶倒地滚转,“咕噜咕噜”流出鲜红酒液,如同血洒现场。
一瞬间餐厅宛如爆炸现场。
远坂茂整个上半身翻出台面,“哐当”一声摔落在地,碎陶碗碟划破他的手臂。他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试图撑起身体,却因剧痛如刀绞的腰部而倒了回去,脸庞扭曲、牙关紧咬,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整个人像被掏空。
他试图翻身,碎碗片卡在手掌之间,鲜血与汗水交融,显得狼狈不堪,却依旧透着一股撑死的狠劲。寸头男红眼追击,脚步重如钉锤,顺手抄起厨房角落的刀架。
他抓起一把西式餐刀,抖手就是一记旋甩!
“嗖!”
刀刃贴着远坂茂脚后跟飞过,“哐啷”一声钉入橱门,刀柄还在颤动。
“嗖——!” 一把切片刀“咚”地插入橱柜门板。
“嗖——!” 另一把鱼刀钉进远坂茂身侧的木地板,几乎贴着他脚后跟擦过去!
远坂茂已无暇顾及痛楚,连滚带爬,踉跄闪避。他一个侧扑,险之又险地钻入厨房拐角,只差半秒,刀锋几乎割开他腿筋。
寸头男一路狂追,脚步紧贴飞刀落点,像是一头疯狗追杀猎物。
然而就在他猛冲至拐角,抬脚想补刀的刹那——他一顿,愣住。
刀架空了,手上已无刀可用。
也就在那一瞬,远坂茂回过头来。
他满脸是血,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早已血流不止的胸口,呼吸短促;而另一只手却忽然缓缓抬起——
“……你以为我还剩什么?”
他低声哑语,眼神死寂如铁。
“噗——锵!!”
他从胸膛深处,猛地拔出那把早已插入心口的匕首!
鲜血瞬间喷涌,却不等溅落,他已经反身贴地,怒吼着将匕首甩出!
“唰!!”
刀光如电,破空而去!
“啊啊——!!”
寸头男手掌被刀锋贯穿,整个人仰身狂退,重重撞上厨房灶台,惨叫声凄厉扭曲,刀身仍插在他掌心,鲜血溅湿了整块炉台。
而此刻,远坂茂瘫坐在地板上,整个人靠着破碎的餐台,头低垂着,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混乱到几近窒息。他的嘴唇泛白,汗水与血交织在脸颊,整条右臂几乎已经失去知觉,身体每一处肌肉都在抗议。
可他仍咬着牙,像一头奄奄一息却不肯倒下的野兽,缓缓抬起左手,艰难地扯开战术腰包,指尖颤抖,却死死不松。他忍着剧痛撕开止血包的封贴,压缩敷料甩出的一刻,他几乎连力气都没有支撑自己坐直。
他喘着粗气,把敷料狠命按在自己胸口的伤口上,用残存的前臂将弹性绷带卡紧。动作粗暴、混乱,却精准有效。
这一瞬,他脸上的痛苦掩不住,但眼神里透着一种狠劲——像是死也要撑住的狠劲。
大厅内,血腥弥漫。
远坂茂靠着墙,脸色惨白,气息奄奄;雅子满脸是血倒在地板上,浑身颤抖;寸头男蜷缩在角落,手心被刀贯穿,痛得发疯;面具男倒卧在碎木之间,口吐鲜血。
青年首领出现在过道,浑身浴血,脖颈上还插着那根沾满糖浆与血迹的儿童玻璃瓶。他踉跄迈入,看清眼前的景象,一瞬间愣住。
他的眼眶开始颤动,呼吸急促——这些,是他最信任的同志,是愿为他赴死的兄弟。可现在,像是废物一样堆在这座贵族的高墙宅邸里,被打得连人样都不剩。
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一年,母亲抱着他哭喊,父亲倒在飞船舱门前的惨叫——
那一夜的大火,那一夜的枪声,那一夜的命令:
“开火!”
他猛地仰起头,眼眶血红,青筋暴起,嘴角几乎扭曲。
他咆哮:
“你们这些伪善肮脏的贵族!在屏幕上谈和平,私下却屠戮百姓!你们撒谎、欺骗、压榨,把我们的命踩在脚下!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用血,偿还一切!!”
话音未落——
他狠狠一扯,将脖子上的糖浆瓶硬生生拔出!
玻璃碎口撕裂动脉,鲜血如喷泉般狂涌。他却毫无所觉,反而像被彻底点燃的野兽。
他猛地盯住花坛后的女孩凛——那个被贵族藏起来、精心守护的“宝物”。
他低吼着,猛冲过去!
“我要把你通通——撕——成——碎——片!!!”
远坂茂死死盯着前方——
那孩子还躺在那里。
她一动不动,毫无防备,连梦都还没做完。
而那头野兽,已经踏着血,扑向她了。
远坂茂猛地一撑,手掌在血泊中滑出一道印痕,整个人险些趴倒。他咬牙,手肘狠狠撑地,像要把骨头挤碎,硬生生把自己拖了起来。
胸口像灌了铅,每呼吸一次,都像肺被刀划开。他右腿剧痛,几乎拖着才能前进。
他跌跌撞撞地朝前冲!
每一步,都是失衡;每一步,都是挣扎;每一步,都是命悬一线。
可他没停。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哪怕四肢在撕裂,哪怕鲜血一路甩在地板上,他也不能停!
他知道那头野兽速度更快——
可他不管。
他只知道:只要再快一点,只要能快过命运一点!
再快一点!
他伸出手,像溺水的人抓向水面,整条手臂猛然抬起!
——可那道身影,已经扑到她面前。
他看见那瓶碎裂的玻璃瓶高高扬起,划出决绝的弧线。
他的指尖,离那瓶子不过半步。
他扑空了。
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膝盖砸在石砖上,发出一声钝响。他强撑着手肘,试图再往前爬,却连肌肉都开始痉挛。
喉咙发出干哑低吼,像锈死的机关。他的身体还在挣扎,神经却断了线。
他猛地抬头。
那血影,已经扑到孩子面前。
碎裂的玻璃瓶高高扬起,划出一道带血的弧线,寒光在空中闪烁,像要把整个世界劈成两半。
他动不了。
喉咙发不出声。
他只能看。
眼睛死死盯着——
像钉在地狱的十字架上。
那孩子还在沉睡,毫无知觉。她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出生在这个时代,被他放在了这里。
而他,来不及救她。
他全身僵住了,像是活生生被钉死在命运之前。
那一刻,世界陷入死寂。
他眼里没有泪,只有血丝暴涨的黑瞳,死死盯着那个即将落下的瓶口。
那不是悲伤。
那是彻底的、无可反抗的——
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