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

作者:爱喝茶的丶小野 更新时间:2025/8/3 18:27:41 字数:3157

“嘭!”

枪声炸响。

一发银亮的子弹呼啸而出,贯穿了青年首领的肩胛骨,携着热血横飞而出,瞬间击穿落地窗。

“哐啷——”

玻璃表面炸出一个锐利的弹孔,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边缘碎片震落而下,如雨点般砸在地面,溅起一片晶亮碎影。

剧痛与失血早已将他的身体推过临界。他痛苦的佝偻着身体,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后仰,后背狠狠撞上破裂的窗框,整具躯体无力地滑坐而下。

背部拖过玻璃,“支”的一声,留下一道鲜红的斜线,在窗上划出一道残酷的笔迹。

父亲目睹了这一切,脸上仍残留着极度惊恐后的震颤。他的面颊泛白,冷汗一颗颗冒出,像从骨缝中渗出来似的,一路滑落到下颌。他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还困在刚才那一枪的余波中。

他咽下一口尚未平息的惊魂,喉结轻颤,这才勉强将自己的魂魄拉回现实。

远坂茂猛地回首,寻找枪声的来源。

他看到那把AR步枪还在冒着未散尽的硝烟,枪口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残留着子弹射出的热度。

雅子正握持着那把枪。

她瘫坐在地,姿势狼狈,却强撑着将整副身体撑进一个勉强精准的射击姿态中。她的双臂在颤抖,牙关紧咬,额头渗着细密冷汗,像用尽了最后一丝尊严在抵抗崩溃。

终于,她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

“哐啷”——步枪从她手中滑落,撞击地板,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随即一头歪倒下去,重重砸在血迹斑斑的地面。

屋子里所有还能睁着眼的人,此刻都惊愕地盯着她。那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有人困惑,有人狐疑,有人难以置信。

而雅子的目光却游移不定,刻意避开所有视线。她像个偷吃被抓的孩子,倔强地用一口气撑住自己。却又心虚的低低辩解:

“这个贵族……刚刚饶了我一命。”

她的声音不稳,但语气却像要撕开尴尬:“我可不想欠贵族人情。”

她眼神闪躲,话语末尾却突然一紧,像宣判般补上一句:“我跟他,两清了。”

远坂茂在确认了刚才那一枪的来处后,没有丝毫迟疑地挣扎起身。

显然,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确认。

他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捂着胸前崩裂的伤扣,疼得脸都扭曲了。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但他顾不得,只一瘸一拐地扑向松树盆景坛。

他一只手撑住坛边,整个人跪坐下来,几乎是扑在了上面。

凛还蜷缩在那个背包里,沉沉地睡着,像一只安静的瓷娃娃。她的睫毛轻垂,呼吸平稳,神情仿佛完全不知外界刚经历了怎样一场杀局——她睡在梦里,梦在她之中,仿佛与这满地鲜血的现实,隔着整整一个世界。

远坂茂颤着手伸过去,像是在伸手穿越幻觉的水面。

他不敢直接碰,只用手背轻轻刮过凛细腻而温暖的脸颊。

那温度……是活的。是真实的。

那一刻,手背的触感像一道确认令,压塌了他满身紧绷的弦。

远坂茂猛地呼出一口憋着的气,气息带着痛苦与释然。他眼眶湿润,喉头哽咽,几乎要哭出来。

但他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她的梦。

远坂茂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把情绪与泪花咽了下去。

他按住盆景坛的边缘,咬着牙撑起身体。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

神情冷漠,眼神如刃,气势汹汹地朝雅子径直走去。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变沉,像被什么东西压住。

没人知道远坂茂要做什么。

雅子愣住一瞬,随即惊恐后退,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手伸向地上的步枪,声音带着破音的惊恐:“你要干什么!退后!”

剩下的两人后知后觉。

面具男死命想撑起身子再战,但胳膊一软,又重重跌了回去。

寸头男反应过来,迅速从橱柜上抽出一柄餐刀,刚扭头准备扑上去,却愣住了。

——远坂茂在雅子面前跪了下来。

单膝着地。

他没说一句话,只是掀开了她腹部的衣物,动作利落地从兜里摸出一个军用止血贴布。

他咬着牙,用嘴撕开包装袋的一角。

雅子怔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推搡他的手:“别碰我!别碰我!我不需要!”

她拒绝得近乎本能,却带着慌乱与隐隐的羞耻。

而那两人——寸头男和面具男——在那一刻都停住了。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面具男别开视线,寸头男迟疑片刻,低头把手里的刀默默放下了。

“啊!!!”

可能是远坂茂没控制好力道,也可能是伤口太深——止血贴布贴上去的刹那,剧痛骤然袭来,雅子猛地一抽搐,痛得发出撕裂的惨叫,整个人像触电般痉挛了一下。

远坂茂没有停顿。

他站起身,踩着一地碎裂的玻璃渣,鞋底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径直走到面具男身边。

他弯腰,动作沉稳而冷峻,把面具男扶了起来,将他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

面具男浑身脱力,没有太大反抗——也许是力竭了,也许,是别的原因。他顺从地被带动着脚步,像个勉强站稳的伤兵。

远坂茂用脚勾过来一把椅子,把他小心地安置在上。

“嘶——”

椅子刚坐下去,面具男倒抽一口冷气,咬牙忍痛。

随即,远坂茂又走到了寸头男身边,伸出手,想去接住他那只被匕首穿透的手。

但寸头男忽然一愣。

他猛地将伤手往回一缩,眼神冷厉地盯着远坂茂。

没有敌意,却满是戒备与警惕。

下一秒,他嘴角勾起一个狠劲的笑——像野狗似的笑。

眼神里全是挑衅与不屈,他倔强地当着远坂茂的面,直接把那柄还插在手心里的刀拔了出来。

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他忍着剧痛,咧着嘴冷笑:“你以为,就你们贵族够狠是吗?”

远坂茂没说什么,也没有表情。

他的手默默收了回去,缓缓站起,径直走到瘫坐在落地窗前的青年首领身边。

青年首领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瘫坐着,头微微耷拉,一动不动,像是被抽干了魂魄。胸口微弱起伏,呼吸虚无缥缈,脖颈上还夹着碎裂的玻璃片,嵌入动脉,血正汩汩地流着,染红了地板。

那只破碎的儿童糖浆瓶,仍被他死死握在掌中,指节发白,仿佛临死前还抓着某种执念。

远坂茂站在他面前。

他没有立刻行动,只是站着,低头看着。

脖颈动脉的血水顺着那条红白格子围巾滴落下来,一点点砸在地面,溅开细碎的殷红。

他在犹豫。

挣扎的胸膛微微起伏,发出一声哀叹般的鼻息。

终究,他还是缓缓弯下腰,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军用止血贴布。

手指将碎玻璃片取出。

然后,他将贴布压在了青年首领的动脉伤口上。

远坂茂在小组三人的注视下,走进满目狼藉的客厅。

他再次来到嵌入墙体的保险柜前,将柜中残余的药品一把抓出,塞进腰间的便携储物包。

合上柜门时,他的目光落在旁边那幅破碎的儿童画上——玻璃裂了,边框开了,画纸歪斜着露在外面。

那是院长儿子画的。画上,三个笑脸的人手牵着手。他愣了一下,这才看懂,那画的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一家人。

他将画翻过来,看到画框背后的挂钩仍完好无损。于是,他轻轻把它挂了回去,就像是在替这间屋子,补上一点什么。

他转身,目光扫到地板上几粒散落的药片,像是刚才搏斗时滚落的。

他没有犹豫,蹲下身,一颗一颗地捡起。

就在这时,胸口的伤口被牵扯了一下,撕裂般地疼。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微微偏头,无意中瞥见墙角的缝隙里,卡着一个长条形的儿童蜡笔收纳盒。

他定定地望着那盒子,沉默了一瞬。

捡完最后一粒药片后,他起身,走过去,弯腰,从夹缝中把蜡笔盒勾了出来。

屋内静得出奇,只有窗外风雨拍窗的声音,像低语,又像压抑的喘息。

在这样的沉寂中,远坂茂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沉稳、空响,一声一声,像被放大了一样。

他走回战斗刚刚结束的客厅,穿过一地狼藉,迈进了瓷砖地板的玄关前。

脚步声随之变调,变成“哐啷哐啷”的轻响——是蜡笔在塑料盒里微微震颤着碰撞,细碎而突兀。

那第一声响起时,雅子的视线微微一顿,落在那盒蜡笔上,便不再移开。她的眼睛始终追随着那盒蜡笔,没有移开。

远坂茂走到凛身边,低头看了她一眼。女孩睡得很沉,小脸贴着背包,有些红。

刚才那一瞬,他真的以为会失去她。

他慢慢将她从背包里抱出来,轻轻扶正,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那一刻,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开始收拾。

蜡笔盒太长,怕压坏,他便将它插在背包侧边的固定带里,动作小心而克制。

一切收拾完毕,远坂茂转身准备离开。

三人组的视线跟着他移动。

面具男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寸头男,眼神像是在说:“咱就这么放他走了?”

寸头男也瞪大了眼睛,左躲右闪,然后直直的看着面具男的眼睛,像是在说:“我怎么知道?!”

雅子没有动。她只是盯着那只挂在包侧的蜡笔盒,像是在透过它看见什么。

直到远坂茂走到玄关,她忽地出声,语气冰冷: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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