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凛狠狠用小手捏了捏自己滑嫩的脸颊，那像刚剥壳的鸡蛋一样细腻的脸立刻泛起红晕，刺刺的灼痛传来。
“真的不是梦……”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啊！爸爸！”
她腾地丢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小小的脚丫重重落在木地板上。冰凉凉的触感直透脚心，还带着一点微微的疼。
三步并作两步，她扑到木门前，踮起脚尖，双手费劲地转动门锁。
“咔嚓——吱……”
门缝慢慢拉开，门外是一片漆黑。
凛屏住呼吸，凝视着黑暗。
她怔了一瞬，转身回到床前，拿起小熊小八，与小熊对视，轻声却坚定地说：
“小八，我们一起去找爸爸。”
说完，她抱着小八，再次回到门前。门外寂静无声，黑暗像一口深井。
她的小脚丫轻轻试探着往前踏出一步。地面坚实冰凉，真实得让她心头一震。
“呼……”
凛咽下一口唾沫，颤抖着吐出一口气。目光里有恐惧，但也闪着动人的勇气。
她紧紧抱住小熊，闭上眼睛，把全身都交给了这黑暗。
身体轻轻一颤，仿佛已准备好迎接坠落。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闹钟“咔……咔……”的机械声逐渐清晰，循环往复。
凛鼓起勇气，慢慢睁开眼睛。
视野一点点展开：熟悉的厨房、熟悉的客厅、餐桌上的蜡笔与画板。架子上，她过生日时戴过的小皇冠，安静地立在那里，月光落下，折射出熠熠的光辉。
凛的神情复杂，嘴唇轻轻颤动，几乎不敢相信：
“这……真的不是梦吗……”
凛的目光慢慢停在一扇半掩着的木门上。
那是爸爸的卧室。门很普通，木纹因岁月显得有些暗淡，静静立在那里。
她的小嘴唇轻轻颤了一下。
凛没有立刻跑过去，而是抬起脚，轻轻地，一步……再一步……再一步地靠近。
心口跳得很快，她真的害怕——怕这只是梦，怕这只是像海市蜃楼一样的幻影，一吹，就会散去。
终于，她走到门前。
小小的手指用力推了一下。
“吱呀——”
木门缓缓移开，发出细长的声响。
凛屏住呼吸，目光透过缝隙望去——
远坂茂正背对着她，安静地侧躺在床上。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那个背影，熟悉得让她心口一颤。
“爸爸……”
凛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像夜风一样柔弱。
床上的身影微微动了动，似乎带着倦意地回首，声音低低响起：
“凛……？”
凛的眼睛一眨。
黑影骤然消失，床上空无一人。
只有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冰凉而清澈，把空荡荡的床单映得发白。
凛没有什么表情，反而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爸爸的房间依旧整齐而简单，枕头、被褥都规规矩矩叠在床头，像从未被动过。
她走向前，赤裸的小脚丫踩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声“吱呀”的响动，在死寂的屋内回荡。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头清冷的味道。
凛伸出小手，轻轻拂过床铺。冰凉的布料传到掌心，她的眼神落寞，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尽了。
突然，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感受到了被褥下隐隐传来的震颤——起初像心跳般轻微，却很快越来越剧烈。
“哐啷——”
床头柜，凛还是襁褓时期的照片相框被震得来回摇晃。
凛屏住呼吸，耳朵捕捉到那股低沉的尖啸声，逐渐由远而近，像是无数金属摩擦空气的呼啸。
“轰！！”
一声爆响，天地同时颤抖，轰鸣滚滚，震得她耳膜生疼。
凛猛地回首，意识到那是屋外传来的声音。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般，从爸爸的卧室里冲了出去。
她穿过客厅，扑到家门口，奋力跳起，抓住把手，咬紧牙关推开厚重的木门。
门板发出沉重的“咯吱”声，她赤着脚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冰冷的水泥地传来一阵阵刺痛，碎石子扎进脚心。夜风裹挟着寒意，从薄薄的睡衣缝隙钻入，让她浑身一颤。但凛抱紧小八，根本顾不上这些。
震耳欲聋的轰鸣裹挟在夜空中，空气像被撕裂，连胸腔都在嗡嗡作响。她左顾右盼，目光急切，在风与噪音中寻找声音的源头。
终于，她看见了——月光下的厂房，铁板缝隙因为震颤，透出一丝细小却刺目的光。
凛屏住呼吸，顶着震得五脏六腑发麻的轰隆声，扑向厂房。
大门紧锁。她环顾四周，忽然看见一个标着“紧急逃生”的红色侧门。
她几乎是抱着侥幸去拉门把手的。
“咔哒。”
门，居然开了。
下一瞬，一股炽热的劲风扑面而来，吹得凛的睡裙翻飞，眼睛被迫眯起。
耳边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引擎熄火的尖啸，逐渐下坠，越来越虚弱。
凛调整着呼吸，缓缓抬起眼。
面前是一条不算很长的走廊，昏黑寂静，空气里弥漫着冷冷的金属味。
尽头处，有一个转角。
那转角投来一抹惨白的光，是厂房里冰冷的LED灯，冷冷洒在地面，像一块硬生生切开的口子。
凛小小的身子微微一紧，脚尖下意识收了收，仿佛怕一迈步就惊扰了什么。可她又忍不住抬头凝望那道光，心口怦怦直跳，像是在催促她往前。
厂房逐渐寂静。
安静得可怕，仿佛刚刚那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幻觉。
凛抱紧了小八，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冷风钻进睡衣，冰凉刺骨，可更冷的，是心头那股来自未知的寒意，吹得她心脏发颤。
“咳……咳！呼——”
黑暗里，一声压抑的咳嗽，接着是疲惫而厚重的呼吸。
那声音像打火石一样，点燃了她胸口的某种热。
喉咙里的沙哑、沉重的音色，凛不会认错——那是爸爸。
她屏住呼吸，抱紧小八，迈开小小的脚丫，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越靠近，越能听见细碎的声响——
瓷杯搁在桌面，“叮”的一声，金属勺在杯里晃动的清脆；
椅子腿在地面摩擦，带着压抑的沉闷；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咚咚”声，节奏缓慢却沉重。
转角就在眼前，光就在眼前。
凛却停下，缩在阴影里，指尖冰凉。
她怕，她真的好怕，这又是梦的戏耍。可父亲的呼吸声，凛都听的一清二楚，真切到让她不敢否认。
她缓缓抬起小八，将它举到自己面前，像是要从它身上借一份勇气。
“……小八，我们一起看，好吗？”
稚嫩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却又倔强。
她把小脑袋贴在小八的脑袋旁，深吸一口气，一齐探过拐角。
“哗——”
眼前骤然一亮。白炽灯的光线刺得她眼睑一颤，却没有眨下去。
凛的双眼睁得雪亮，倒映出那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男人，穿着白色实验大褂，拇指夹着电焊笔，低头在光屏前忙碌。食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参数一行行掠过。
屏幕上闪过‘宇宙飞船’的平面草图，线条冷冽，像是命运的蓝图。
当数据滑到最后一行，那男人低声自语，嗓音沙哑：
“试车成功……Project 504参数确认无误。”
光屏切换，新的一页缓缓展开。
标题赫然浮现：
【Project 5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