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真理……”
凛的小嘴喃喃念着,脑袋瓜飞速运转,可念头还没落下,她就看见爸爸已经出了门。
她连忙踩着木屐“咚咚咚”地追上去,小手紧紧拉住父亲那只粗糙却温暖的手。
屋外的世界有些凉,但爸爸的手依旧是暖暖的
这一次,远坂茂并没有走向厂区的大门,而是带着女儿绕到厂房后方。
这里地势独特——厂子建在一块高地上,而且除了后面的山,视野十分开阔。也正因如此,当初远坂茂才挑中了它。
后门的下坡有些陡,石子缝里长满了草,木屐踩上去并不稳。
远坂茂看出女儿的窘境,干脆将她抱起。
凛随之被高高举起,目光越过父亲的肩,直望向天空。
火星近乎压在头顶,巨大而沉默。
凛忍不住凝望,可父亲像是有意,也像是无意,轻轻压低了身子,把她的视线遮住。
走到一处平坦地带,他才放她下来。
前方,就是厂房的后门。厚重的铁链层层缠绕,因岁月而锈蚀,早已凝成一块。
“凛,等我一下。”
“好,爸爸。”
远坂茂拿起一旁硕大无比的红色工业铁钳,狠狠的钳了下去。
在凛的眼中,那犹如魔术,粗壮无比的铁链,像纸条一样被轻而易举的绞断。
当然,凛只是觉得,爸爸无所不能的形象又坚实了几分。
凛凝视着那个红色大铁钳问:
“爸爸,这就是宇宙的真理吗?”
远坂茂有些哭笑不得:“嗯...凛刚刚得到了真理,但是这一问就不是真理了。”
凛小脸蛋上的困惑更多了,远坂茂只是笑而不语,放下铁钳,开门领着女儿继续往前走了。
凛第一次看见后山的景色,翠绿如画,草木层层叠叠,而且难以置信的是,硕大东京城的全景近乎尽收眼底,当然还有那近乎要与地球亲吻的火星。
门外,是一条通往山林深处的石子路。
年久失修的路面早已开裂,裂隙间冒出丛生的野草。风吹过,叶尖簌簌作响,像在替人低语。
山间小路里,父亲高大的黑色身影与女儿小小的红色身姿一前一后,在绿荫间穿行。
木屐“哐哐”的声响在林间回荡,节奏清脆而分明,像一支独属于他们的曲子。
一时间,不知是山间草木是景,还是这对父女是景。
凛一路低着头,认真思索着父亲留给自己的问题。
白袜裹着的小脚丫在木屐里一前一后,敲击在石子路上,节奏清脆,却透着纠结。
“宇宙的真理……是爸爸吗?”
她猛地抬起头,童稚的脸庞上满是天真的笃定。
远坂茂的目光像林间般静谧,却在那一瞬轻轻颤了一下。
他没有开口,没有认同,也没有否认。
在凛的眼里,这沉默仿佛就是拒绝。
她低下头,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味噌汤吗?”
她灵光一闪,急切地抬头。
远坂茂只是抿了抿嘴,依旧沉默。
“那是小八吗?”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沉默。
“那是……那是……”
凛急切地追问,声音里带着焦躁,可脑袋空空,答案怎么也找不到。
木屐声“哐哐”在林间回荡,却渐渐失落起来。
就在这时,仿佛天地想给她一点提示,一阵风从山外吹来。
远坂茂的发丝被吹起,他仰头望天,轻声感叹:
“起风了……”
他侧目看向女儿,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也涌起几分自责。
于是停下脚步,松开她的小手,退到一旁。
他微笑着,温柔地说道:
“凛,真理不是用来思考的,而是用来感受的。
你一旦去思考,它就不是真理了。
去感受吧……凛。”
林间霎时安静下来。
微风拂面,青草的清香扑鼻,树影轻轻摇曳,溪水不息。
在这一切之间,最清晰的,是爸爸高大而温暖的身影。
“咕——”
突然,凛的肚子发出一声响。
小脸顿时红了,她慌忙用手捂住肚子。
远坂茂这才想起,早晨只给她匆匆准备了一碗味噌汤,自己也有些羞愧。
他走上前,牵起女儿的手,笑着说:
“前面有个石椅,我们在那里吃便当吧。”
“好,爸爸!”
凛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满是欢快。
石椅隐在林间,被厚厚的枯叶覆盖,青苔泛着湿润的气息。
远坂茂弯下腰,手指拂过潮冷的石面,粗糙的摩擦声和青苔的滑腻让人心里发凉。他索性用手臂的衣袖反复擦拭,直到石面露出一片干净。空气里浮动着草木被拂起的清苦气息。
“好了,凛,坐吧。”
“嗯!”
凛小心翼翼地坐上去,石头的凉意透过她的和服传来,她缩了缩身子,却还是抬头望着爸爸,眼睛亮晶晶的。
远坂茂解开丝巾,布料轻轻摩擦的“沙沙”声打破林间寂静。
便当盒被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温热米饭的香气,混着一丝淡淡的海苔咸香,像一缕细火在空旷的林间氤氲开来。
一枚枚饭团静静躺在木盒里,边角被修得规整,海苔泛着油亮的光泽。
在这样末世的世界里,它们显得几乎不真实。
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发出一声轻轻的“哇”。
她迫不及待抓起一个,米粒在她的小手上微微黏着。
咬下一口时,外层的海苔“咔哧”一声轻响,温热的米香随之涌入口腔,凛的眼睛被满足填满,眉毛弯弯,脸颊鼓鼓。
她吃得太快,嘴角沾上一粒白白的米粒,顺着呼吸轻微颤动。
凛却没发现,反而把另一个饭团用小手递到父亲面前,奶声奶气:“爸爸,也吃一个!”
远坂茂低头,看见那双握着饭团的小手,白嫩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红,手心却干净得像一张纸。
他的心口骤然一酸,勉强弯起嘴角,声音低沉:“爸爸不饿。”
“要吃!”
凛气鼓鼓,眼睛睁得圆圆的,把饭团往他掌心一塞。
远坂茂愣住,粗糙的掌心触到米饭的温热,指尖还能感到海苔的湿润。
他最终还是接下了,但并没有立刻送入口中。
而是抬起头,默默望着对面的小女孩。
凛正一口一口认真吃着,咀嚼时发出轻轻的“咔嚓”“呲溜”声,每一口都像在对待最重要的东西。
她脸颊因为用力鼓起,眼睛眯成一条月牙,嘴角溢出满足的笑意。那粒小小的米粒还挂在嘴边,随着她的咀嚼而一颤一颤。
远坂茂的鼻尖被饭香与林木清风交织的气息充满,他胸口的压抑忽然松开。
他的眼睛里映着凛的笑,耳边是她细碎的咀嚼声,手里是她递来的温度。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没有说话。
只是凝视着——
因为在这一刻,他的“真理”,就在女儿吃饭团的笑容里。
凛吃完最后一口饭团,腮帮子还鼓鼓的。远坂茂掏出随身的白手帕,正要伸手替她擦嘴。
却被小手忽然接过去。
“爸爸,我自己来。”
凛仰起脸,奶声奶气却带着一丝认真。
远坂茂愣了下,看着女儿笨拙地学着大人模样,自己把嘴角的米粒擦掉。那一瞬,他眼底涌起一抹欣慰,却在深处潜伏着一丝细不可察的失落。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嗯……凛长大了。”
说完,他收拾起便当,把空盒用丝巾重新包好,却没有带走,只是轻轻放回长椅上,像留下一份时光的见证。
——
父女二人走到神社门口。
石梯高高延伸向上,镶嵌在山林之间。
木屐踏在石阶上,“哐——哐——”声轻脆,却带着谨慎。
凛小小的身体努力保持平衡,攀登的动作格外小心。
抬头望去,一排又一排的鸟居在眼前次第浮现。漆红的木料因岁月而斑驳,火红中剥落着斑白,但依旧一座接一座,像通向天际的隧道。
林荫间的绿影在她脸上掠过,随风摇曳;鸟居的红影又一重一重覆下。
光与影、红与绿,像一场古老的仪式在她身上重叠。
凛下意识抬头,视线追随着那一排鸟居,却最终停在了父亲的背影上。
灰色的围巾在风中猎猎翻飞,他的步伐沉稳坚定。坚毅的侧脸,被山间透下的光线勾勒得像石雕。
在这一刻,神社的古老庄严与末世的荒凉,仿佛都不再重要。
凛眼中的世界,只有那个披着风、一步一步带她前行的父亲。
凛的眼睛还追随着父亲的背影。灰色的围巾在风里轻轻翻飞,她看得入了神,脚下却没注意。
“啊——!”
最后一级石阶,她一脚踩空,身体猛地向前扑去。
“凛!”
远坂茂的心骤然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牢牢拽住了女儿的手臂,把她抱进怀里。
小女孩被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揪着父亲的衣襟,眼角吓出点点泪光,声音发颤:“对不起,爸爸……”
远坂茂的手还在发力,胸膛却在一点点放松下来。他轻轻抚了抚凛的后背,低声道:“没事……你没事就好。”
凛抬起头,顺着父亲的怀抱望去。
神社的轮廓在眼前缓缓展开。
木柱已经褪色,朱红变成了暗淡的褐色,漆面斑驳,露出里面的木质。石灯笼斜倚着,表面长满了青苔,像是睡着了般沉默。主殿的瓦片缺口处灌进风,发出轻微的“呜呜”声。整个神社透着一股荒凉,却并没有彻底坍塌。
奇怪的是,和外面一路走来的山路不同,这里的参道格外干净。石板路上没有落叶,脚步声清清楚楚地回荡。空气里有潮湿的木香,混着一丝说不清的清爽。
凛歪过头,小小的眼睛注意到墙角。
那里堆着一撮干枯的叶子,像是被人扫到一边。旁边靠着一把竹扫帚,竹穗早已开叉,尖端染着泥土。
风从山里吹来,几片残叶随风滚动,轻轻擦过竹穗,发出细碎的簌簌声。
那一刻,凛愣愣地望着,心里浮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原来,这里有人来过。有人提前打理过。
而她隐隐知道,那个人就是爸爸。
“凛,我们先去洗手吧。”
远坂茂轻声说道。
凛从凝视扫帚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好……”
父女俩走向拜殿前的手水舍。那是一处古老的石制水池,原本应有泉水缓缓流出,如今早已干涸。石槽里只剩一层干裂的青苔,木制的勺柄横倒其中,早被风霜侵蚀得发白。
凛怔怔地望着石槽,小手指了指:“爸爸……没有水了……”
远坂茂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弯下腰,从石槽后背的角落摸出一只不锈钢水壶。金属外壁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和周围的古老木石格格不入。
“来,凛,把手伸出来。”
“诶?”凛有些愣住,但还是乖乖伸出了两只小手。
“沙——”
清水从壶口倾泻而下,落在她稚嫩的掌心。水声清脆,带着微凉的触感。凛轻轻皱了一下眉,却又被这冰凉带来的清爽所惊醒。水滴顺着她的指缝滑落,打在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声响,和远处林间的鸟鸣交织在一起。
远坂茂温柔地注视着她,声音低沉却带着温暖的意味:“在神社参拜前洗手,是为了净化身心。不只是洗掉手上的灰尘,也是让心变得干净,才能把最真诚的祈愿交给神明。”
凛抬起手,水滴还在她掌心颤抖。她有些认真地点点头,像是终于明白这其中的意义。
“爸爸……这样,就能让心也干净了吗?”
远坂茂拧紧水壶盖,轻声应道:“嗯,凛已经很干净了。不过这样做,就更能记住今天的心情。”
凛抿了抿嘴,小脸上绽出了一抹有些骄傲的笑。
凛甩了甩手心的水珠,像只小鸟一样轻快。正当她要把小手在衣袖上胡乱擦的时候,远坂茂已经弯下身,用随身的手帕替她轻轻拭去掌心的湿意。
“好了。”他低声说道。
凛正要点头,却见父亲忽然伸手,又从那干枯的石槽后面摸出一个小小的纸袋。袋身印着褪色却依稀可见的鹤与松树的图案,袋口系着细细的红绳。那一瞬间,破败的神社背景仿佛都退后了一步,只剩下父亲掌心里那份意外的“节日礼物”。
“啊——!”
凛惊喜地瞪大眼睛,稚嫩的声音像铃铛一样脆亮。
远坂茂看着她笑了:“七五三的时候,孩子都会收到这个,叫千岁饴。吃了,就会健康长大。”
凛小心翼翼地接过袋子,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红色的绳子在她手心晃动,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爸爸……是给我的吗?”
“嗯。”远坂茂点头,目光中透出一种压抑着的柔情,“只属于凛的。”
凛的笑容像小花一样绽开。她抱紧袋子,轻轻蹦跳了一下,木屐在石板路上“咚”的一声,清脆悦耳。
远坂茂在女儿沉浸在欢快中的间隙,悄悄垂下眼帘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冷白的光点闪过,时间像刀子一样割在眉间。他的眉头紧了一瞬,却在凛抬头望向自己时,立刻收敛,将那份忧虑压回心底,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凛,”他轻声开口,语调里透着一丝温柔的坚定,“我们去主殿参拜吧,要祈福许愿喽。这样,每一个梦……都会成真。”
“嗯!”凛立刻用力点头,脸上亮起小小的笑容,声音脆得像鸟鸣。
她攥紧父亲的手,另一只小手摇晃着千岁饴的袋子。糖果袋的彩色纸张在晨风里“哗啦啦”作响,与木屐“哐哐”的声调交织在一起,显得分外欢快。
“爸爸,我要许好多好多愿望呢!”凛仰着脸,稚气满满的语调里带着无限的期待。
远坂茂微微低头,望着那张笑脸,嘴角牵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声音却放缓:“凛,可不能贪心哦。要把最想要的梦,悄悄告诉神。”
随着脚步靠近,主殿渐渐映入眼帘。朱红的梁柱高耸,油漆虽然在岁月中剥落斑驳,却仍显庄严。檐角垂下厚重的注连绳,上面挂着成串纸垂,随风轻轻颤动。
主殿一侧,一株古老的樱花树正倔强地挺立。枝干嶙峋,似乎经历过风雨劫火,但枝头仍旧开着零星的花瓣。风吹过时,稀疏的花瓣缓缓飘落,在空旷的院落里旋转、坠下,落在青石板上,落在父女二人的肩头。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照亮主殿金色的纹饰,也照亮凛握着千岁饴袋子的小手。那一瞬,仿佛真的能让人相信——愿望会在这里被听见。
石板路延伸至主殿前,朱红的栏杆与悬挂的纸垂在晨风里轻轻摇晃。樱花枝头有几瓣花飘落,落在木质的台阶上,被风卷着轻轻滑动。
远坂茂牵着凛来到拜殿前,脚步停下,俯下身温柔道:
“凛,现在要开始祈愿了。先要把心放安静。”
他带着凛走到供奉箱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递到凛的掌心。硬币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冷冰冰的,却在凛的小手里带着父亲手心的余温。
“把它放进去吧,这表示我们的心意。”
凛点了点头,用力把硬币投入供奉箱里,“叮”的一声清脆回荡在空旷的殿前。
远坂茂接着指向头顶悬挂的粗大铃绳:“接下来,拉铃,让神听见你的声音。”
凛踮起脚,小小的手用力一扯。巨大的铜铃在殿堂间发出浑厚的轰鸣,像是震散了空气里的尘埃,也让她心里一震。
“然后是两鞠躬,两次拍手,再许下心愿。”
远坂茂在旁边示范着,腰背弯得很直。凛学着父亲的样子,笨拙地鞠了两次躬,双手在胸前“啪”的一声轻轻拍响。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微风吹过她的长发,拂过她的耳边,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
远坂茂并没有打扰,只是低下头注视着她。他的眼中掠过一瞬的酸楚,却在唇角漾开一抹温和的笑。
等凛睁开眼睛,他轻声说道:
“凛,记住,许愿不是在向神要东西,而是把你最珍惜的心意说出来,让自己更努力去守护。”
凛似懂非懂,却用力点了点头,小小的脸庞认真极了:“嗯,我会守护的。”
那一刻,殿前的铃声余韵未散,樱花瓣恰好落在父女头顶,仿佛见证着这份真诚的祈愿。
远坂茂与凛并肩站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他沉默了许久,才在心底低声呼唤,声音近乎哀求:
“神啊……保佑我的女儿。请让她幸福地活下去。”
这一句祈愿,仿佛将所有的痛苦、恐惧、未竟之事都压缩在短短几个字里。
而在他身旁,凛却以最单纯的声音许下愿望:
“请您让爸爸永远开心。”
没有更多的辞藻,只是孩子最直接的渴求。
两道声音在心底重叠,泾渭分明,却又互相守护。
凛睁开眼睛,认真地深深鞠了一躬。小小的身影在主殿前显得那样庄重,像在替父亲也行礼。
“滴——滴——”
远坂茂手上的智能手表,剧烈的震动,剧烈的提醒。
它们,像铁锤,一下一下敲在骨头上。
这声音像是一把太刀把远坂茂的内心砍碎,远坂茂明白,这意味着,飞船发射的时间到了。
他颤抖着从喉咙中挤出:“凛...我们....”
一阵山风从回廊尽头卷来,掠过铃绳和檐下的纸垂,簌簌作响。枝头一抖,成片的樱瓣被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粉白的花雨扑到小女孩的脸上、睫毛上。
凛被惊到了,旋即笑起来,踩着木屐“咔哒、咔哒”小跑到树下,伸手去接花。她仰着脸,像在接一场从天上落下的礼物。
而凛,她自己便像樱花中天降的天使。
远坂茂静静注视着,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眶微热。他没有出声,只是湿热的眼睛动了一下,他来到凛的身旁,眼中带笑又带泪的问凛:“凛?爸爸的问题想好答案了吗?宇宙的真理是什么?”
凛一下子低着头,抓着困惑的小脑袋,支支吾吾起来:“额...嗯...宇宙的真理是...真理是...”
远坂茂没有一声责难,他咽下了泪水,向凛半蹲了下来,张开双臂,对凛说:“凛——这就是答案。”
——这一刻,仿佛连风声与落樱都屏息了。
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泪光随着樱瓣一同颤了颤,木屐从石板上跃起,向父亲奔去。
小小的身影扑进父亲怀中,和服的袖口在风中扬起。父亲张开的臂膀紧紧合拢,将她牢牢拥住,仿佛要把整个宇宙都隔绝在怀抱之外。
樱花骤然飘落。
凛笑了,笑得天地都明亮,为她欢喜。
远坂茂紧紧抱住女儿。
他的唇线紧闭,眼眶发热,只想把时间永远定格。
一人笑似春光,
一人沉如山岳。
花瓣漫天,父女相拥——
这便是宇宙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