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诺视角:
我坐在食堂三楼的桌子前,另一边却不是优斗大人而是赤发的第二皇女,为了方便我就叫“那家伙”了。
三楼的伙食和一楼的平价菜不同,是专门开给那些高要求的富家子弟们的,主打一个量少价贵,以我和优斗大人那点生活费来说根本是不可能考虑的东西。“来吧,雪诺,我们聊两句吧——”那家伙没有吧目光放在面前那些价格不菲的菜品,而是盯着我说,“——他最近怎么样?”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她确实是当下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作“朋友”的人了,“很不好,非常布豪——”我直接了当地说了,“先是没了家,然后又被抓来这个学校,最后还被当成了圣女。”我再补充道,“要不是有我这个完美的女仆一直陪着优斗大人就活不下去了,所以优斗大人真的不能离开我呢。”
“补充内容是多余的吧——”她吐槽道。
“不,是很有必要的补充。”我坚持说。
“......唉,算了,还是聊回正题吧——”她继续说,“这么说,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他是其中一方对吗?”
“原来你听说了啊。”
“虽然不怎么关心这些传闻一样的东西,但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她又说,“不过,他只是有一副美少女的外貌,又不是真的女性,怎么会被当做是圣女呢?能混进红蔷薇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被那个印记选中的?”
“这个问题我和优斗大人都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优斗大人是货真价实的那个——”我闭上眼,仔细回想起那天的场景,“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那天的事了——”
“啊——是你和他相遇的那天吧,不过具体的事我查不到,你说说呗~”她端起杯子喝了口与昂贵的菜品不符的,三块钱就能买到一瓶的汽水。看到我这样看着她手里的杯子,她又补了一句:“我就爱喝这种东西怎么了?你别管——”然后像是个小孩一样把快速杯子送到嘴边。
要不是这里是包间,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肯定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吧——有一种形象崩塌了的感觉。
不过,我倒是清楚她的本性,所以也不奇怪了,只是白了她一眼,“说给你听也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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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明明是刚过了除夕的夜里,每一家都欢乐地迎接着新的一年,温暖的灯光隔绝着寒潮,却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拖着残破的身躯跑在旧巷里,呼出的每一口白雾都在消散前冻结成微小的冰刺在脸上,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在冻结着肺部——没错,那就是我,拥有血亲的姓氏的雪诺,而不是如今的“快城雪诺”。
虽然我很喜欢如今的这个姓氏,但是失去原有姓氏的那天像是噩梦一样缠绕了我十年——
冷血在割裂我的肌肤,寒风撕扯着我的头发。眼睛被血染红,看不清前方的路,即使摔倒了,受伤了,流血了,也不能停下,不能思考。为了活下去,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已经放弃了许多,只把最重要的生命纳为自己的“所有”。
然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逃脱得了那些非人的存在。黑影在无光的雪夜如鬼魅般......不,应该说他们就是鬼魅的原型——他们紧紧地追着小女孩,像是追逐猎物一样。
“啊......没有路了。”终于,小女孩的路走到头了,眼前的墙壁堵死了她的生路。在我自认的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如解脱般地无力地垂下身体,等待着黑暗吞掉我仅剩不多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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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懂——”那个家伙像猫一样扬起嘴角笑着,“然后他来救你了对吧——很经典的英雄救美呢~~不对,这应该叫美人救美?”
“能不能别打岔——”我又白了一眼她,“虽然你说没错,但是这可是实际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不是什么故事。”
“发生在你身上的就不能是故事了吗?”她无视了我的白眼,还是那样笑眯眯地说,“你看《圣女行记》不也是实际发生在圣女们的身上的故事吗?”
“......你还听不听了,不听我不讲了。”
“唉唉——我还要听呢。”她假装慌张地说,又眯起一只眼睛双手在嘴前合十赔礼道歉般的说,“我不打岔了,你继续讲吧——”
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所以她的本性逐渐表露了出来,“......我接着讲——”
嗯......她说的没错,后面确实是优斗大人来了,不过,当时他也是五岁,自发觉醒什么的也不可能这么早,换句话说没比我好得到哪里去——甚至,由于某个原因,他还不如我强呢。
那么,他又是怎么把我救下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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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我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风的声音还是那群非人之物的声音,但知道的是那声音是一直在靠近我的。
明亮如今夜的雪覆盖上了黑影,在灯火不能照及之处悄然死去,我恐怕是这样想的。
不过,既然我还能坐在这里,肯定是有人救了我的——很明显那就是优斗大人。
“呼啊......终于追上了吗——”来时路上,一个娇小的孩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虽然看不太清,不过应该很可爱,声音也是。
那就是当时的优斗大人。
“?”和那两个黑影一样,我也露出来“?”的表情。
但是优斗大人这个人总是会让人出乎意料的同时更出乎意料——他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喘过气来,从撑着墙壁的姿势挺直了身,然后把一根很长的扫把指向两个黑影,正义凛然地说:“喂!坏家伙!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来找我啊——”这样孩子气地挑衅着他们。虽然这两个非人之物早已经失去理智,分辨不出人语了,但他们还是向他袭去。
在我傻眼之余,我几乎是竭尽最后一份力气大声呼喊,让他逃跑——死一个和死两个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但是他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反而是向着两个黑影冲了过去。
“不要——”我几乎可以看见,当时被我当成是她的他肚子被撕开,血液被榨干的景象了——就像是我在家里看到的那一幕一样。
我害怕地闭上了眼,不忍去看他的惨状,但是,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未响起,反而是他爽朗的笑声——“哈哈——上钩了!!!”
我睁开眼——宛如雪崩般的白浪从屋顶滑下,沉重地砸向了两个黑影。“房顶上的积雪可是很重的哦——”在屋檐内部的优斗大人这样笑着,把伸向屋檐的扫把丢掉,趁着两个黑影被积雪压住,从旁边绕过来抓住我的手。“来——跟我走——我经常来这里玩,路很熟——”这样耍着帅似地咧起牙齿说。
我被他拉着往墙边跑,直到他掀开了靠着墙的木板,我才发现墙下有个狗洞,其大小完全可以容下我们通过。“来,钻过去——那边是老爷爷老奶奶们经常聚在一起的地方——他们很厉害的,一定可以打败那两个坏家伙,我们到那里就安全了——”我事后才知道,他说的老爷爷老奶奶聚在一起的地方指是老兵之家,
有那些在六十年前的圣战中存活的英雄们在那里,确实没有比那里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我虽然还没有相信他,但是眼下就只有这一条生路了,那边雪堆下的黑影们就要挣脱了。
我把膝盖跪在雪上,双手撑在地上像丧家之犬一样爬过去,没有了过往的高贵。
我爬过去之后,他很快就爬了过来,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身上华丽的衣服弄脏弄破。“快,走这边——他们快起来了——”然后又抓住我的手飞奔起来。
那两个非人的存在如影般追在身后,我不敢回头,只望着前面抓住我的手,几乎是拖着我无力的身体走的他,朦胧的意识将身前与身后简单地分为了希望与绝望。
有好几次,那黑影就要触及我了,但在那之前他总会用力拉我一把,而指向他的袭击却只以最小幅度的偏移回应,不肯浪费半点时间和力气。不幸被划开的血液瞬间被黑影分食,他却毫不在意地拖着我跑,就像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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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会本能地避免自己受伤,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难以克服,五岁的他居然——”那个家伙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发神经似地抬起头来兴奋地说,“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我瞪了一眼她。
“......干嘛啦——那样子看我。”她却不服气一样盯着我,“我喜欢他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义务教育都没有结束的那个年龄就说喜欢一个人,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了——”
“你不是也一样吗——”她反击说,“而且听你说了刚刚那一段,你怕不是在上学前就开始了——”
“没有的事不要胡说——”我坚决否认着事实,“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
“啊——接下来我要讲我说优斗大人是真货的缘由了。”我转移话题说。
“别再这里转移话题啊——”我直接无视这个很吵的王女,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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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被老兵之家的老人们救了,在那些身经百战的老人面前,那两个黑影不过是小喽啰一样的存在,三两下就收拾了。
我放松下来,四肢一下子涌上来了欠下的疲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眼皮快要合上。
但是从右手的温软处流下来的湿润让我立马反应过来——先前他被他们的爪子抓伤了很多次,身上早已经满是伤口,而且那些吸血的非人之物造成的伤口是没有那么容易止血的。他身上这么多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我不想有人在我面前死去,而且还是为了救我而死去,但是,这似乎是已经定下的结局了——想要洗去血之诅咒的暗,就只有光,普通的止血手段无效。但是拥有光属性适应性的人非常的少,这里聚集的老兵们也没有一个拥有光属性的适应性,而最近的医院与教堂都来不及救他了。
一个好人,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好孩子,还是出身很好的好孩子,就要因为我死去,因为一个坏孩子死去,因为一个......
“?怎么哭了?”然而,稚嫩的声音平静地表示出他的疑问,“是我抓疼你了吗——”然后赶忙松开那只温暖的手,让寒风吹到我那仍有余温的手上,然后不禁地,我打了个颤。“抱歉抱歉——”然后他低下头不断地道歉着,没有将死的感觉。
我又打了个颤,因为——
“他身上的伤口居然已经不再流血,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