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常开始有她们的影子
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里渗进来时，林星晚已经醒了。
她躺了一会儿，没急着起身。寝室里依旧安静，窗帘轻轻晃着，像风在房间里寻找另一个声音，却始终没有回应。
她记得开学当天，名单上是两个人。可直到第五天，那个名字依然没有在房间出现过。
没人敲门、没人搬行李，连一点曾被打扰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不是没想过去问。但她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值得追问”的事。
或许是调寝了？或许是临时退学了？
她站起身，没多想，像前几天一样洗漱、换衣、带上书。
然后走出那扇门，独自往图书馆走去。
刚到馆门口，便看到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台阶上。
许听晚今天穿得比平时更轻便些，白色长袖和牛仔裤，站在阳光下像是一笔不经意的素描。她朝林星晚轻轻一笑，举起保温杯晃了晃：“早啊。”
林星晚点头，声音低低的：“早。”
两人没多寒暄，照例走进馆内，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书翻开，空气重新落回安静。
翻了几页之后，许听晚忽然低声问她：“你之后有兴趣进文学社吗？”
林星晚怔了怔。
“就是我们院学生组织里的一个社团，平时主要是写稿、编刊、办读书会那种。”许听晚补充。
林星晚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也不确定：“我没参加过什么社团。”
“那正好可以试试。”她侧头看着她，眼神带点认真，“不是硬性的，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林星晚没有立即回应，视线落回书页。她确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可那句“你可能会喜欢”，却像是一句早就宣判的答案，在轻轻落在心尖时，也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分量。
她告诉自己不过是一句善意劝导，可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去揣摩：她真的……知道我喜欢什么吗？还是……希望我喜欢什么？
午饭时，两人去了校道旁的小食堂。
吃饭途中，许听晚接了个电话，说是要去办公室一趟，饭后便先走了。
林星晚独自坐了一会儿，起身倒水时，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星晚？”
她转头，是顾柚然。
“你一个人啊？”顾柚然托着餐盘坐下来，眼睛不动声色地扫了扫空掉的位置，“没和许听晚一起？”
“她有事。”
“嗯——”顾柚然拖长了音，“她是不是和你说文学社的事了？”
林星晚轻轻点头。
“我猜也是，她推荐的都很准。”顾柚然笑了笑，“原本她也想让我去文学社的，结果我一听就头大，最后还是去了动漫社。”
“她……一直都这样吗？”林星晚问。
“这样是？”
“好像很了解每个人。”
顾柚然想了想，咬着筷子点点头：“她确实会观察人，而且很会照顾人。”
林星晚没说话。
她知道这话不是指她一个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地，在心里细细咀嚼那句话里是否藏着什么。
顾柚然低头吃了几口，忽然问：“你下午去哪儿？”
林星晚顿了下，说：“去图书馆。”
“那我也去蹭蹭。”她笑嘻嘻地，“中午也没别的安排。”
“可以。”林星晚点点头。
她们一前一后回了图书馆。阳光渐盛，窗外叶子在风中晃动，光点洒在地板上，像安静地流动的水。
许听晚还没回来。
林星晚翻着书，却不知不觉频频望向那张空着的位置。
她告诉自己许听晚只是去处理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可心里的某处像被拉了一根线，总是要时时回望一下，才能安心。
她不明白，这份细微的在意，究竟是何时生的根。
是那句歌谣？是那只手套？
还是更早一点，从图书馆第一次坐下时？
她没能想明白。
只知道窗外的白日越发明亮，而她仿佛已经习惯在这样的光里，等一个人，慢慢靠近另一个人。
身边顾柚然忽然笑着碰了碰她：“这段写得不错诶，你看。”
林星晚低头看了一眼，是一本漫画短篇集。
她“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顾柚然没在意，继续翻着，偶尔又找她搭句话。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她们桌前。
许听晚回来了。
她抱着一本新书，神色如常，只是视线落在林星晚和顾柚然之间，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我回来啦。”她把书轻轻放下，眼神带着笑，“你们聊什么呢？”
她坐下的动作一如既往从容，语气也带着惯有的温和，只是那一瞬的沉默，被她收在了眼角，不动声色地藏起了情绪的波澜。
“她在给我安利漫画。”林星晚轻声说。
“哦？是你推荐得好，还是她挑得巧？”许听晚目光柔和。
“当然是我推荐得好！”顾柚然立刻接上。
许听晚轻笑了下，坐到林星晚另一边的位置，三人围坐成一个角。
午后光线正好，桌面映着各自的影子，有交叠，也有留白。
她们说着不同的话，看着不同的书，却第一次，有了某种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而林星晚也第一次，在这陌生校园的白日深处，感到一种说不清的“拥有感”。
那种感觉不是喧闹，不是热烈，而是被安放。她感到肩膀微微松弛下来，像是某个缓慢的梦，终于有了落点。
等她们从图书馆出来时，天色已经转为浅金色。
傍晚的光将校园拉得柔和，几道长长的影子铺在校道上。
三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气氛松弛又自然。
“欸，林星晚，”顾柚然忽然转头，“你舍友还没来啊？”
林星晚点点头：“一直没出现。”
“该不会是不来了吧？该不会你一个人包了整个寝室吧？”她打趣着，语气轻快。
林星晚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她的舍友调寝了，”许听晚忽然开口，语气平稳，“正好和以前的朋友分到了一起。”
“哇，这种操作也可以啊。”顾柚然感叹，“那你岂不是捡了个清净？”
林星晚低头，没有回应。
但心里却像是有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不是自己搞错，也不是名单写错。
只是那个人……换地方了。
她抬起头，看着前面天光慢慢变暗，心情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一种不动声色的空落，又有一种奇异的安心。
许听晚并没有看她，只是慢慢走着，指尖轻搭着背包带。
她没有回头，却听得出林星晚的那一口轻声吐息。
有些事，说得太早了，会惊动情绪。她宁愿等她自己发现。
林星晚却在那一瞬，忽然有些想问她——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她想，也许不用问。
许听晚总是知道一些她没有说出口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