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万籁俱寂，上官云璃终于按捺不住了。
指尖灵光一闪，一个惟妙惟肖、气息与她无二的纸人便躺在了床上。
她满意地点点头，给自己贴上一张高阶隐身敛息符箓，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闺房。
“嘿咻！”
她动作轻盈地攀上墙头，警惕地四下张望。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庭院和远处的山林，守卫的神识波动平稳地扫过，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很好，没被发现！”上官云璃心中一喜，就要翻身跃下。
“云璃，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墙外下方响起，近在咫尺！
“！！！”
上官云璃吓得差点从墙头栽下去！心脏狂跳，她猛地循声低头望去。
只见月光下，轩辕岚正斜倚着墙根，一袭素雅长裙，银发流淌着清辉，嘴角噙着笑，仰头望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云璃惊魂未定，符箓灵光一闪显出真身，直接从墙头跳了下去，落在轩辕岚面前，压低声音质问。
轩辕岚笑意更深，向前一步，几乎与上官云璃鼻尖相对，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缱绻：
“因为……想你了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云梦泽的月色虽美，却不及你半分鲜活灵动。”
她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上官云璃的脸颊。
上官云璃瞬间面红耳赤，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后退一步，强装镇定：
“轩辕少殿主！请自重！我们都是女子，你这般言语……成何体统！”
“哦？” 轩辕岚挑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又逼近一步。
“我辈修仙之人，求的是长生逍遥，悟的是天地至理。阴阳相合，不过是天地大道的一种显化罢了，何须拘泥于世俗性别之见？”
她微微歪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上官云璃有些躲闪的眼睛，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云璃大小姐，你摸着良心说……你的性取向，当真不是女子吗？”
“你胡说什么！” 上官云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可没胡说。”
轩辕岚慢悠悠地掰着手指数起来，“你十二岁那年，偷溜去缥缈仙宗，对人家清冷出尘的大师姐一见倾心，巴巴地表白被拒，回来哭了好几天鼻子。”
“十三岁，又迷上了魔宗那位妖娆妩媚的苏媚璃，还偷偷画了人家的小像藏在枕头底下”
“十四岁，更是三天两头跑去静尘庵，美其名曰谈论佛法，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盯着人家琉璃美人慕诗遥的脸蛋看得眼睛都直了……”
“够了！住口！”
上官云璃羞愤欲绝，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捂住了轩辕岚的嘴，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那……那都是年幼无知！少不更事！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现在本小姐一心追求无上大道，心无旁骛，道侣之事，休要再提！”
说完，她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看也不敢再看轩辕岚那戏谑含笑的脸，召出飞剑，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轩辕岚看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低低地笑出声。
她抬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上官云璃掌心温软的触感。
上官云璃一口气御剑飞出数百里，才在一座灯火辉煌的巨大城池外落下。
这里是毗邻云梦泽的修仙王朝——天元王朝的都城，玉京城。
宽阔的青石街道两旁，依旧是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传统仙家楼阁，但店铺的招牌却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灵能灯牌，滚动播放着广告。
街道上，除了身着传统服饰的人，还有穿着各色外界服装的人以及异邦人。
路边的小摊贩，既卖着灵气四溢的灵果仙酿，也卖着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科技与狠活”烤串。
空中，除了御剑的修士，还有造型流线、无声滑过的悬浮车穿梭……
上官云璃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刚才的窘迫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吃吃吃，买买买”的快乐旅程。冰糖葫芦灵果串？来十串！新式灵能投影留影石？买！异能国进口的“能量汽水”？尝尝！一路逛下来，手上拎满了袋子。
然而，她敏锐的神识始终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却无比熟悉的气息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她猛地回头，果然看到轩辕岚正站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拿着一支刚做好的、栩栩如生的凤凰糖画，对着她这边晃了晃，笑容灿烂得晃眼。
“……”
“这人属牛皮糖的吗？！”
几次试图甩掉未果后，上官云璃彻底放弃了。
她没好气地走回去，一把抢过轩辕岚手里的凤凰糖画，恶狠狠地咬掉凤凰的脑袋，含糊不清地说： “跟就跟吧！付账！”
轩辕岚从善如流，笑眯眯地掏出灵石付了钱，还顺手帮上官云璃提了几个袋子，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护花使者。
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却又莫名和谐地继续逛着。
不知不觉，她们走到了玉京城最繁华的区域。
前方一座最为华丽、灯火通明、散发着旖旎香气的巨大楼阁吸引了上官云璃的注意。
楼阁门口悬挂着巨大的霓虹招牌，流光溢彩地闪烁着三个大字：“极乐乐坊”。
这是合欢宗在玉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而更吸引上官云璃目光的，是楼阁门口立着的巨大全息海报。
海报上，一个妆容精致、眼波流转、带着无限魅惑的女子，正穿着极其暴露的、缀满亮片的超短裙，摆出一个极其撩人的姿势。
那女子的眉眼……赫然与她曾经假扮的“凌风”有八九分相似。
海报顶端，一行炫目的大字写着：“合欢新晋圣女·凌仙子，今夜倾城献艺！”
“噗——咳咳咳！”
上官云璃一口刚喝下去的能量汽水全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她手中的烤串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溅起几点油星。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海报上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猛地掏出通讯器，手指都有些颤抖地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喂？哪位？”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略显公式化的女声。
“我！上官云璃！给我转接会长！”
片刻后，一个沉稳中带着惊喜和关切的男声传来：
“云璃？！真的是你！太好了！身体恢复得如何？听说你醒了，正想找个时间去看你……”
“会长，寒暄先放一边！”上官云璃急急打断，“凌风！那个凌风！他不是被你们安排进协会当文员了吗？他现在怎么回事？！怎么跑到合欢宗去了？！还……还混成了圣女？！”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会长尴尬的咳嗽声：“咳咳……云璃啊，这个……说来话长，有点复杂。”
“长话短说！”上官云璃催促。
会长叹了口气，“一开始，他确实安安分分地在协会档案室工作。但是……这个人吧，他太执着了。为了能真正修仙，他……他不知从哪里搞到了门路，把自己的异能灵核强行置换成了最低劣的伪灵根，为此还借了一大笔高息的修仙贷。”
“有了伪灵根，他就更渴望资源了，功法、丹药、灵石……需求像个无底洞。借的债利滚利，窟窿越来越大。两年前，催债的都逼到协会门口了，影响极坏，最后还是协会出面，替他垫付了一部分才勉强平息。”
“然后呢？”上官云璃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一年前，两国和解，文化科技大量涌入。不知他怎么想的，又借了一笔巨款，买下了药王谷那位‘鬼才’少谷主最新研制出来的、号称能彻底改变性别的‘阴阳颠倒蛊’！把自己……变成了女子！”
“？？？”上官云璃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挑战。
“变成女子后，他……哦不，现在是她了。她利用网络直播，凭借……嗯，颇有特色的外形，倒是圈了不少粉丝，轻松还上了债务。到最后，她干脆辞了协会的工作，一心一意想加入合欢宗……”
“所以你们就让她去了？！”上官云璃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啊不是，是个人选择。”
会长无奈道，“她自己意志坚决，合欢宗也乐意接收这样一个自带流量和话题的‘人才’。协会……终究只是协会，无权干涉个人去留。留不住，也只能随她去了。”
通讯器这头，上官云璃久久无言。
夜风吹过，带来“极乐乐坊”里隐约飘出的靡靡之音。
她看着海报上那个穿着超短裙、笑容魅惑的“凌仙子”。
信息量太大，槽点太多，一时间，她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