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可得扶稳了,这神像有些高,要摔下来可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事啦。”
姜煜拿着抹布,背上背了一个长杆,上面绑着几缕毛,充当大型鸡毛掸子。
他骑在梯子上,边向上攀爬,边向下方的爷爷提醒。
爷爷按住木制梯子,还是有些担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洛钰也坐不住了,擦了擦口旁的碎渣,站在爷爷身边,关切地注视着姜煜的一举一动。
“嘶,难道是高处不胜寒?这上方竟有一丝寒冷,但这也不高啊。”
他打了一个哆嗦,又摇了摇头,将心中杂念排去。
爬到神像头部下方,姜煜开始擦拭。
先清理蛛网。他将背上的长杆取下,向着蜘蛛网胡乱一扫,并且偏着头,用一块洗净的布捂住口鼻,生怕有蜘蛛落到他头上。
不一会,蜘蛛网被尽数剥离。但怪异的是,姜煜左看看右看看,也没发现半点蜘蛛的身影。
甚至,不管他如何挥舞,总有那么白茫茫的痕迹。
起初,他还认为是自己清理不够仔细,将布拿下,身长脖子,一点一点地挪动长杆,生怕漏了什么角落。
可到后来,他才发觉,这白白的一片始终如同迷雾一般,挥之不去。
“没有蜘蛛,或许是因为太小了,我看不见吧。但这白茫茫一片又是什么东西?咦惹,有脏东西。”
他暗自思索。
“不管了,抓紧时间赶紧干完,上面怪冷的。”
将长杆收起,他向上攀爬了几步,爬到正好可以触碰到头像的高度,伸出抹布轻轻擦拭着头像的灰。
头像太大,而姜煜的臂展有限,梯子又不能灵活移动,故而,姜煜伸出脚踏在神像的肩上,企图擦到更深处。
姜煜看了眼下面,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我的天,爬的时候没感觉到,现在一看,都这么高了。”
正巧,他爬到神像的耳朵处,便顿时产生了一种想要在神像的耳畔轻声絮语的冲动。
他想起村头阿婆说的话。
“拜托拜托,九天玄女在上,大慈大悲菩萨在上,阿弥陀佛,耶稣基督保佑我,阿门,安拉……”
“管它有没有用,先拜再说!拜了才知道有没有用。”
他至今都还记得村头阿婆那杂七杂八的宗教信仰,当初他还嗤之以鼻,现在想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正想要张口,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供奉的是谁都不知道。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坚定起来。
“不,不行,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怎么能向神佛低头呢?”
“没错,我是,我肯定是!”
他默默为自己打气。
“欸?等等,身为无神论者,不应该不去管这个神像吗?咦?怎么回事……”
忽然,一阵冷风闯进寺庙,把虚掩着的门扉冲开,肆虐地冲撞着庙中万物,顺带着冲散了他的思路。
他差点没抓稳,死命扣住神像的凸起处,但突然脑中恍惚,耳畔却传来一阵幻听。
“但……我不希望你是……你本……属于此……”
风,止了。
洛钰将门闩插上,关切地望向姜煜。
“姜弟弟,你没事吧。”
随着一声悄无声息的“啧”声,姜煜脑中一片清明。
“我刚才是怎么了?”
他暗想。
姜煜摇头,笑着冲着洛钰喊道。
“没事,不过今日的风可真大。”
洛钰点点头,又走在窗户前,将窗户拴上。
爷爷在下面大喊:
“我就说这神像动不得吧,姜小子,快下来吧。”
“上都上来了,就让我干完吧。”
姜煜停了一会,回绝了。
“这几天真是怪事一桩接着一桩。算了,抓紧时间把事情干完吧。”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为神像清理污秽。
他正全神贯注清理神像的眉眼,谁知,脚下一空,惊呼一声,坠落下来。
“啊!”
他的眼前闪过一张张图片。
然而,他并非是在走马灯,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过往,相反,他近乎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着一张张画面。
但,也仅仅是“近乎”。
草庐结黄绦嘻戏,瘦马挂书囊归家。
刀马红颜独清唱,山中夜雨望溅峡。
一缕香,三石留,危楼伊人饮酒。
相思泪,不可道,尽是糊涂烂账。
“这都是什么鬼啊?不懂,不懂,不懂咿~~”
他看着一个女子从初长成的小家碧玉,到徐娘半老,最后画面定格在她独自饮酒的片段,她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前方,正好就是姜煜所在的方位,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应当看不是我。应该……吧……”
姜煜没来由地心慌起来。
可是,到最后,他都没有看清女子到底长的什么模样,或许,换句话说,有一团雾一直在阻碍他看清。
没等他细细品味其中奥妙,突然脑后一疼,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