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他现在怎么样？”
“不要着急，我才刚到，能诊断出什么来？臆测只会误诊。”
大夫把着脉，闭着眼，说话慢条斯理，嘴皮子一动，花白的山羊胡也随之一颤。
“那你抓紧。”
“那是自然，姜家父子对我们医馆挺照顾的，你就放宽心吧，我保管给他治好。”
他拿出一片小木板，掰开姜煜的嘴，压住舌头，转头只见洛钰一直在盯着这边。
“好了，放宽心，别一直盯着这边，到外面去，别在这里碍眼。”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洛钰支起身，正要上前理论，却被爷爷拉住。
“好了，有大夫在这还担心什么，别在这里打扰别人治疗。”
爷爷硬要把她拉出去，洛钰也没法子，只能暗戳戳地骂那个大夫，但也只是局限在“为老不尊”的程度，“庸医”之类她是不敢去骂的。
万一一语成谶呢？
洛钰拉来板凳，让爷爷坐下，自己却耐不住性子，在庙里走来走去，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寺庙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抬头看向位于中央这尊神像，原本的蛛网已经被清理干净，现在，神像被清理得很干净，一览无余。
洛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它，剑眉星目间透露出赤裸裸的敌意与愤怒。
“他为了你才摔成这样，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她也不管这神像能否听见——或许，她根本不在意这世上是否真正有神——伸出手指，指着神像。
爷爷赶忙走过来，拦下她。
“钰儿，你要什么？”
“骂它。”
“？”
爷爷赶忙捂住她的嘴。
“你要干什么？你要明白，这是神！这不是人，人还有可能原谅你，可神不会。”
“再怎么说，这神像保佑了我们好几年呢，你可不能这般忘恩负义。”
洛钰摇了摇头。
“爷爷，我觉得姜老师，还有姜煜说得对，这世间本就没有牛鬼蛇神，只不过人传说的多了，神就被，人，创造出来了。”
“只要不信，那就是没有！”
爷爷不听，死死按住洛钰的手，相识块顽石一样。
“钰儿，你就听我的吧，不管这神有还是没有，你总得让姜小子心安吧，你在这里大喊大骂，吵到人家怎么办？”
洛钰一听，涉及姜煜，她便也只能将这怒火压在心底，抬头，咬着嘴唇，对着神像怒目而视。
半晌，大夫出来了，爷爷迎了上去。
“大夫，姜小子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脉搏铿锵有力气色充足，不过眼眶发红，似乎哭过，不过无伤大雅，我想就是太累了，睡足了就行。”
“就这样？没了？”
“没了。”
大夫摸着胡须，继续他那老腔老调。
“噢，对了，看在姜煜的面子上，这次出诊就不收费了哦。”
说着，他就外走。
“等等。”
洛钰忽然想到了什么，喊住了他。
“之前姜煜清醒时跟我说过，他睁不开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睁不开眼睛？姑娘你莫不是在拿我在说笑。”
大夫笑着看向她，却只见洛钰一脸严肃，不像是在说笑，便收敛了笑容。
“哦，睁不开眼睛？嘶，那还有什么症状吗。”
“他说自己连眼皮都感受不到，并且在用手将眼皮掀开之后，还说自己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
大夫神色低沉下来，快步返回，来到姜煜的身前。
这次他到没有将洛钰赶出去。
他用两指撑开姜煜眼睛，向其中看去，只见乌黑一片，看不见眼仁，也看不见高光，若不是还有呼吸，他都要把姜煜定性为死人了。
“啧啧啧，奇了怪了，这是怎么回事。邪了门了。”
大夫在心里暗自思索，但没有能够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起自己给爷孙女俩打下的包票，眼下有对这种情况没辙，一时犯了难。
“大夫，怎么样，能治吗？”
洛钰虽然心生不满，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询问。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昧着良心说话。
“额，问题不大，这样我给你开两副药，如果他今天能醒，那你就今天把药喂给他；如果他今天没醒，那你就今晚把药喂给他。”
说完，他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些药材，因为是姜家儿子，他也不敢乱开药，只写了一些补气血的药。
可惜，洛钰他们不懂药理。
爷爷不识字，洛钰拿着药单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什么猫腻。
“你这药保真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能卖你假的吗？”
他倒也没说谎，药的确是真的。
看着药单，洛钰忽然想起了之前借学堂里其他人看的画本，里面就有女主在男主病重时，嘴对嘴喂药的情节。
不知怎么的，她一时不希望姜煜今天醒来。
emmmm，算了，今天，不，明天就醒就好。
正畅享着晚上的旖旎时光，她却看到大夫递过来一个漏斗。
“喏，想到你们家徒四壁，可能没有漏斗，这边借你们一个。还有，到时候你们去抓药，提姜煜的名字，不要钱。”
大夫拍着胸脯，摆着手，表示不必言谢，随后转身就走，只留下洛钰幽怨的目光在剜他的北，弄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爷爷走到寺庙的草庐内，从梁上取下钱，回来拍了拍洛钰的肩膀。
“我去抓药，你好好照顾姜小子。他怎么说都是在我们这里出的事，药钱应当我们付。”
说完，爷爷便走了，留下洛钰呆在空荡荡的寺庙内。
洛钰转头盯着神像，不知道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