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煜摸着胸口，李雅璃皱了皱眉。
她还不知道异闻录就在他怀里。
“怎么了？胸口疼？”
姜煜连忙放下手，故作平静。
他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书灵的存在。
“没什么，抓痒。”
“哦。”
李雅璃也没有深究。
她慢慢踱步在中庭，一会儿看看洛钰进进出出，把年夜饭端到桌子上；一会儿抬眼盯着神像。
神像上面那一层白茫茫的东西依旧没有除去。
“该说不说，你让姜煜知道你的样子，偏偏自己还不舍得将自己的那一层白纱扯去。怪人，怪神，怪事。”
摇了摇头，又缓缓走到门外。
她与瘦马四目相对。
“你看什么？”
李雅璃没好气地上前狠狠撸了撸马身上的毛，拨来拨去，让瘦马本来就稀少的毛发雪上加霜。
她从怀中掏出一根胡萝卜，想了想，把它伸到马嘴边，戳了戳它那厚实的嘴唇。
“吃吗？”
马张嘴就咬，把胡萝卜从她手上扯了下来，掉在地上，随后便低下头，把掉在地上的胡萝卜吃了进去。
李雅璃不露声色地捏住马脖子那里的皮毛，轻轻摁住它的后脖颈。
“吃了我的东西，那就要回答我的话，知道吗？”
她也不在意马儿有没有听懂，自说自话。
“你说，姜父这个时节出去不回，他是什么居心呢？大年夜，家人团圆之日，却孤身一人背井离乡，他是到哪里去了呢？”
她俯下身子，附在马的耳边。
“你说，他会不会是到北边去了呢？”
马儿的耳朵一扇一扇，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亦或是心中紧张。
“不，不会是北边，北边只有一片荒漠，寸草不生，他去那里干什么。”
李雅璃拍了拍马背，按住它身上的一根血管，感受着它的跳动。
“嗯，心跳慢下来了呢……”
支起身子，用手撑在马背上，她继续着自己的自言自语。
“是啊，他没有什么动机去北边，不是吗？北边什么都没有哦。”
“除了人与妖的边境，以及我的一尊雕像外，好像也就没有什么了。”
“现在想想，那里已经被攻破了一次，我的雕像估计已经被毁了，啧啧啧，想来还真是遗憾。”
马似乎受了惊，一蹦一跳，惊恐地看向李雅璃。
她抬头看着天，太阳还没有落山，月亮已经在天的另一边窥视着整个世界，扒住山的一边，探头探脑。
“那么紧张干什么，姜父又不去北边，你紧张什么。”
她瞥了一眼马儿。
马儿注意到她的视线慌忙把头埋进马槽里，一口接着一口，吞食这饲料。
这时，洛钰在门口对着李雅璃喊道：
“饭好了，来吃吧。”
李雅璃拍了拍手，弹去手上的尘埃，又重重地拍在马身上。
“好好吃饭，天天向上。”
“如果你高兴的话，我们还可以找个机会再聊聊，我也是懂一点马的语言的哦。”
她走到一边的井旁，打了一桶水，冲去手上的马毛与灰尘。
坐到桌子客位上，她看着碗上的筷子，百无聊赖。
洛钰到后院去扶爷爷起来吃饭，姜煜则继续坐在桌子旁。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去这么久？”
李雅璃量了量湿漉漉的手。
“饭前洗手。”
“你们富贵人家还只是讲究。”
姜煜想了想，为了避免只有李雅璃一个人洗手而导致她尴尬，便起身。
“我向上位者学习，我也去洗手。”
李雅璃也没理他，只是点了点头。
姜煜走出去，见马把头深深埋进马槽中，便开口调侃。
“怎么今天胃口这么好？算了算了，大年夜随它去吧，吃好喝好，精神好！”
他没有注意到，马儿虽然把头藏在甘草堆里，但却一点也没有进食，并且身体还不断地打着哆嗦。
姜煜见没人在意，从怀中取出异闻录，翻来覆去，这拍一下，那拍一下。
“喂，醒醒，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
“罢了罢了，随你去吧。”
把它重新塞回原处，他洗完手后就径直回到餐桌，静待开饭。
不一会儿，洛钰扶着爷爷走了出来。
她服侍爷爷坐下，回到自己位子上，也就是姜煜旁边。
“咳咳，抱歉啊，最近身体欠佳，让各位久等了。”
爷爷把手搁在嘴边，掩饰着自己的咳嗽。
“李姑娘，你是客人，你不动筷，我们哪里敢吃饭啊。”
李雅璃作揖。
“哪里的话，您是长辈，理应您先动筷，晚辈哪里敢喧宾夺主呢？”
爷爷微微颔首，拿起筷子，向前夹了一片青菜，示意大家吃饭。
洛钰接着动筷，先是给姜煜夹了一块咸肉，随后才自己吃。
李雅璃看看紧贴着的姜煜与洛钰两人，暗戳戳地把夹到碗里的一小块咸肉碾碎成渣，随后才进食。
而姜煜呢？他自己早就端了一碗米饭，在那里大快朵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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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说罢一家人欢度年夜，让我们把视线专注到神域这里。
只见那片上下颠倒之地依然不再空旷，而是凭空立了一根柱子，上通无垠之海，下达广袤大地。
哦，那不是柱子，那就是一座高山。
细看之下竟然有一个人影被红绳捆在上面，别看这红绳细长，但叫人怎么也挣脱不开。
定睛一看，绑在上面的竟是我们的小小书灵。
它一脸谄媚。
“老大，你看我都这么费力的情况下，放了咱吧。”
墨若善端坐在一旁，手捧茶杯，略微抿了一口。
“茶不错。”
“诶嘿，您不知道，这可是我从下界精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它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看墨若善手一抬，它立刻闭上嘴。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姜煜现在生活的地方可谓穷乡僻壤，哪里讨得来什么好茶叶。”
“你啊你，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交给你个差事，把画像给他看一眼，到头来还真就只是看了一眼啊？马上就被李雅璃撕了。”
“李雅璃，啊，想起她来我就来气……”
她揉了揉太阳穴。
“您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她瞪了它一眼，书灵立刻就哑巴了。
“我们神还有什么身体可言吗？”
叹了口气，挥挥手，那红绳就自行散去，书灵一下子跌落下来，脸朝地。
“啊呀，老大，您轻一点啊。”
书灵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脸，抬头一看，却只见墨若善已经来到它面前。
她伸出手，只是在它左肩轻轻一点，它就此告别了自诞生之初，就陪伴着它的左臂。
它在地上哀嚎，透明的液体从它的体内喷涌而出，直接融进了作为地板的天空之中。
墨若善手指一勾，那飞泄的液体便被止住。
“饶此一命，若有下次失利，定斩不赦。”
书灵悲哀地看着她，眼里不清楚是悲愤还是后悔。
抓住书灵，她提着它拖到被李雅璃砸出来的窟窿旁，直接把书灵扔了进去。
“再见，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书灵走后，墨若善回头看看这片天地颠倒之地。
哪里有什么天啊？不过是受刑者永世不灭的血液罢了。
哪里有什么山啊？不过是受刑者留下的骸骨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