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前庭，明月高悬，星子暗淡无光，庭中杂草斑驳，无人打理，竟变得郁郁葱葱，散发出勃勃生机。
这晚，李雅璃回归了孑然一身的状态，一个人，一把刀，在庭中跳着不适合于她的剑舞。
往常这个时候，要么洛钰跑来跟她问这问那，要么姜煜递过来一杯水，来缓解自己本就不多的口渴感。
孤寂，寥落。
她心头莫名想起这两个词。
她知道这两个词的时候，还是前世。
她深受重伤，姜煜曾经搂着她，对她轻声絮语，说他最怕的就是这两个词，带着哭腔求着李雅璃不要让他体验这种感觉。
当然，对姜煜来说算是前世，而对于李雅璃来说，不过是万千普普通通的回忆中，刻骨铭心的一幕。
那时的她，还不清楚这两个词代表的意境，情感是什么样的，只是胡乱点着头。
现在，她深切地感受着孤寂之感，看着寥落之景。
她停下自己的动作，刀锋直指明月，寒光四射，但却没有其他人被吓到，被吓到的只有她自己。
“如此凛冽的刀锋，该如何自处呢？”
李雅璃收起刀，慢步走出寺庙，站在门口，像先前那样倚靠着墙，闭目养神。
“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姜哥哥……”
她回忆起姜煜一开始的诘问，再到后来她摊牌的惊恐，最后被强吻时的绝望。
心绪不宁，何谈养神？
洛钰因为受到惊吓，翻来覆去睡不着，依照自己的习惯，下意识地走到前庭，不见李雅璃身影，却看见姜煜躺倒在地上，野草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姜煜看着天上的明月，一言不发。
见状，洛钰也没有去打扰他的打算，静静地躺在他身边，陪着她观赏月色。
不像姜煜表面上的平静，此刻他内心里五味杂陈。
我是造了什么孽缘呢？招惹上了她。
自己性命不保不说，现在害的洛钰一家受到牵连，跟着性命攸关。
他翻了一个身，看向寺庙内，那个断头的神像。
端口平整，看来李雅璃这黑气操纵得是炉火纯青，自己硬抗是肯定扛不住的。
那逃跑呢？别说李雅璃是神仙，哪怕她已经不是神仙了，自己依旧跑不过她。
武斗不行，那来智斗？我比她从聪明吗？不见得。
总而言之，无计可施，等死吧。
姜煜轻笑一声，翻身继续看着月亮。
洛钰枕着姜煜的名字入眠，在他的气味中安睡，竟然轻微地打起了鼾。
姜煜翻身，尽量不去惊醒洛钰。
“抱歉，让你受苦了。”
他轻轻地把洛钰抱起，进入寺庙，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李雅璃的卧榻。
脚步顿了一下，他内心里打定主意，就地把洛钰安置在李雅璃的卧榻里，帮她盖好被子。
“我自己的孽缘，不管是现在的我，还是过去的我，只要是我惹下的，我都有责任将她偿还。”
他拿出异闻录，轻声呼唤着书灵。
没有回应，可能是已经离开。
也无所谓，正好可以拿这个当一个话头。
迈出第一步，他朝着李雅璃的方向慢慢走过去，一步步走出了肩扛太行五岳的感觉。
但无论怎么拖沓，该来的总会到来，该走的一定会走，没有人能够改变。
走到李雅璃面前，见她还在闭目养神，姜煜也摸不准她现在醒没醒，只是戳了戳她的胳膊。
没反应，再用力一点。
还是没用，李雅璃依旧保持着那副两眼一闭，万事与我无关的神态。
姜煜叹了口气，探出脑袋，轻轻在李雅璃鼻子上咬了一口，也没用力，因为用力了也没用，伤害不了她一点。
李雅璃几乎是转瞬之间就睁开眼，瞧着姜煜轻点一下，随后就离开。
浅浅的红印子在她鼻子上浮现，李雅璃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身后都是墙。
她又惊又喜。
“你干什么？”
姜煜也靠着墙，站在一个隆起的小土坡上，努力和她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怎么？允许你欺负我，不允许我欺负你？”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仍旧未小退的红印，脸上挂着微笑。
“这不像你……”
李雅璃也笑了，把手从刀把上挪开。
两人气氛融洽地不像是刚刚一方差点把另一放弄死。
姜煜把手搭在李雅璃胳膊上，颤抖的手泄露着他内心中的紧张。
他把异闻录从自己怀里拿出来。
“李雅璃，你……”
李雅璃伸出手堵住了姜煜的嘴。
反正都已经摊牌了，她放肆一点应该也是可以的吧？这又不算是什么伤害。
“叫我什么？”
她妩媚一笑，眼睛里闪着光。
“……雅璃姐？”
姜煜试探性地一问。
李雅璃点了点头，把手收回来的同时，手指从姜煜的嘴唇上划过，软糯Q弹。
“说事。”
姜煜自然也不敢去争论自己被揩油的事，他现在一心是讨好李雅璃，至少要给洛钰谋个平安喜乐。
他把异闻录递过去。
“我向您坦白，我自己的这个本子里有书灵，一直以来关于术法的事也是书灵说的，关于我手腕上的红绳的事，也是她在暗中挑拨。”
李雅璃接过异闻录，听着姜煜在那里自顾自地自述衷肠，没有心思听，自己在那里翻看着手里的小册子。
原先记载着墨若善的事依然在持续更新，意味着书灵没死，还在为墨若善工作。
动用黑气往异闻录里面探去，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灵力波动，只有文字一个接一个地展现，书灵也同样不见踪影。
她摇了摇头，卸下自己的佩刀，没有出鞘，带着刀鞘向异闻录砍去，穿过小册子，把监视用等等通道尽数截断，仅仅留下文字传送这一个单一功能。
倒不是李雅璃没有办法切断它，而是没有必要，更何况，姜煜说书事业现在可全靠这点小故事了。
李雅璃看着手中的异闻录，把它还给姜煜。
“喏，还给你。俗话说，断人财力如同杀其父母，我怎么忍心断了你的财路呢？”
姜煜尴尬接过异闻录，讪笑，翻来覆去查看它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李雅璃眼睛看向别处。
“姜煜，你想不想学修行？”
“那个，书灵先前答应教我术法了的……”
“那你想不想跟着我学？”
她眼睛紧盯姜煜，目不转睛，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姜煜迟疑地点点头。
“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