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熹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凌乱的床铺上投下一条温暖的光带。
莉薇雅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经过一夜的深度睡眠（或者说被迫的休眠），体内几近枯竭的魔力终于恢复满了。
她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身后紧贴着的、带着熟悉暖意的柔软躯体，以及环在自己腰间那不容忽视的束缚感。
“啧……”
莉薇雅无声地撇了撇嘴，粉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她微微凝聚起一丝恢复的魔力，身体如同滑溜的鱼儿般，干脆利落地从澜星那紧密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坐到了床沿。
温暖的“抱枕”突然消失，澜星不满地嘤咛一声，长长的海蓝色睫毛也掀开了。
她慵懒地撑起上半身，丝滑的睡衣肩带滑落一角也浑然不觉，睡眼惺忪地看向坐在床边的莉薇雅，嘴角勾起一个迷糊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
“哎呀……我的专属抱枕……怎么跑了……”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像只没睡醒的树袋熊，张开手臂就朝莉薇雅扑抱过来。
“才不是什么抱枕！”
莉薇雅反应迅速，身体敏捷地往旁边一挪，同时伸出手精准地抵住了澜星的肩膀，阻止了她的熊抱攻势，脸颊微微鼓起，
“我是人！物品才当抱枕呢！”
“小气鬼……”
澜星被推开也不恼，顺势坐在床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海蓝色的眼眸里还带着未散的水汽，显得格外无辜。
莉薇雅看着这样的澜星，昨晚分身消散前看到的激烈战斗画面和那三个魔法少女的身影再次浮上心头。
她正了正神色，粉色的眸子看向澜星，带着一丝探究：
“对了，问你件事，关于共国超凡部门那些魔法少女的。”
“嗯？”
澜星歪了歪头，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慵懒，“你问吧，亲爱的老婆大人~”
“我感觉她们……很不对劲。”
莉薇雅眉头微蹙，组织着语言，
“昨天透过分身观察，她们的‘偏科’太严重了。魔力储备明显不足，身体的强度和韧性也远远不够，连基础的感知和精神力都弱得离谱……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回忆起阿森纳那威力惊人的光箭，以及笙栗那浓郁的生命魔法，语气带着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们施展出来的魔法威力，却又偏偏大得惊人！这太矛盾了！简直就像……透支了什么在强行催发力量。”
“是啊，”
澜星脸上的慵懒瞬间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因为她们是‘速成’的。”
“速成？”
莉薇雅对这个词感到一丝寒意。
“没错。”
澜星点点头，海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晨光，却显得有些清冷，
“一个普通的新手魔法少女，在魔法少女网站的系统引导和魔力自然浸润下，通常需要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才能稳固基础，熟练掌握大多数基础魔法，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她们的体质会自然而然地被魔力强化，远超常人。一个从网站学习完基础课程的普通魔法少女，综合实力足以轻松碾压外界的准A级超能力者，甚至能在特定条件下威胁到A级。她们的短板很少，魔力、身体、感知、精神是均衡发展的。”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而共国超凡部门那些‘可爱’的负责人呢？他们对魔法少女的本质一知半解，或者说，他们只看到了魔法少女强大的破坏力。于是，他们按照自己理解中的‘职业化’、‘模块化’来打造他们想要的武器。近战、远程、辅助……强行把魔法少女塞进他们预设好的格子里。”
澜星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虚点着：
“然后呢？就是‘催熟’。用各种他们自认为高效的手段——高强度训练、药物刺激、精神压迫……强行拔高她们的魔力输出上限和特定技能的威力。代价？”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莉薇雅的胸口，眼神变得锐利：
“就是彻底压榨、透支了她们自身的潜力！魔力回路变得脆弱不堪，身体得不到应有的滋养反而被过度消耗拖垮，感知和精神更是被当成‘无用’的东西直接忽略掉了！她们现在拥有的，只是被强行催生出来的、畸形而短暂的‘强大’！就像用激素催熟的果实，外表光鲜，内里却空洞易朽。”
“不对……”
莉薇雅抓住了关键点，急切地问，
“那些负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分明是饮鸩止渴！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在毁掉这些女孩的未来吗？”
“因为……”
澜星忽然凑近，近到莉薇雅能看清她眼中自己困惑的倒影，她嘴角勾起一个带着几分冷冽、几分骄傲的弧度：
“我们太强了啊，亲爱的。”
她伸出指尖，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轻轻点了点莉薇雅挺翘的鼻尖：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这些从魔法少女网站走出来的，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小可怜吧？”
看着莉薇雅微微睁大的眼睛，澜星的笑容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淡然：
“一个从网站毕业的普通魔法少女，全力施为，足以对标外界定义的SS级超能力者。而我们这些天赋更高、走得更远的呢？亲爱的，你猜猜看？”她海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你说，那些渴望力量又无法掌控力量的人，看到我们这样行走的‘天灾’，能不眼红吗？能不疯狂地想要复制、掌控这种力量吗？”
澜星靠回床头，语气带上了一丝复杂：
“你还别说，他们还真‘成功’过一次。用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硬生生堆出了一个实力接近SSS级的怪物。”
“接近SSS级？！”莉薇雅倒吸一口凉气。
“嗯。”澜星点点头，眼神中却没有赞赏，只有深深的惋惜，“靠着拼命修炼、不计代价的战斗、燃烧生命换来的。但他们不知道，或者说刻意忽略了，那个女孩之所以能承受这种摧残还没立刻崩溃，是因为她本身的天赋就是万中无一！换个人早就变成废人或者失控的怪物了！即便如此，她的潜力也已经被彻底榨干，未来的路……几乎断绝了。可惜了那一身惊才绝艳的天赋。”
她叹了口气：
“可惜，这唯一的‘成功案例’，却成了他们继续这条不归路的理由。看到了‘成果’，谁还在乎底下垫着多少具被毁掉的‘失败品’呢？”
“所以……他们就继续这样‘生产’魔法少女了？”
莉薇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无言的沉重。
“嗯呐。”
澜星应了一声，海蓝色的眼眸眨了眨，试图驱散刚才话题带来的阴霾。
“魔法少女协会……没有干涉吗？”
莉薇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有的哦。”
澜星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警告过，劝导过，甚至提供过更温和的引导方案……但是……”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悲伤，那是一种混杂着理解与痛心的复杂情绪：
“没有用呢。因为，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或者说是她们背后家庭、乃至她们所效忠的‘集体’替她们做出的选择。而我们魔法少女协会……本质上只是一个松散的中立组织。除非那些魔法少女用自己的自由意志做出决定，我们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去强行扭转一个国家内部对超凡力量的管理方式，尤其是……当那些女孩自己，也认同了这种‘牺牲’的时候。”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晨光似乎也暗淡了几分，只留下沉重的空气。
许久，澜星忽然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悲伤迅速收敛，换上了一副轻松的口吻，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好啦，沉重的话题到此为止。莉薇雅，我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
莉薇雅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看向她。
“可能……会有段日子见不到面了哦。”澜星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没心没肺，“不要太想我~”
“谁、谁会想你这个整天捣乱、没个正经的雌小鬼啊！”
莉薇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反驳，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试图用夸张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波动。
“哦？”
澜星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狡黠而笃定，她慢悠悠地靠近莉薇雅，海蓝色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人心，
“可你的心……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呢。”
“你、你又读我的心？！”
莉薇雅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粉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澜星却笑着摇了摇头，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面小巧精致的化妆镜，不由分说地举到莉薇雅面前：
“这次嘛……是看你的表情看出来的哦。”
光滑的镜面清晰地映照出莉薇雅此刻的模样——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薄红，但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感的粉色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毫无掩饰的不舍与失落。
微微下垂的嘴角，轻蹙的眉头，整个表情都像在无声地控诉着“别走”。
“怎……怎么会……”
莉薇雅看着镜中的自己，瞬间僵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内心的情绪会如此直白地写在脸上。
是啊，她习惯了独处。
莉薇雅本质上是个深度阿宅，社交圈狭窄得可怜，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家中的氛围更是如同无形的枷锁，父母殷切的期望带来的只有沉重的压力而非温暖。
在这样近乎封闭的世界里，突然闯入了澜星这样一个存在——她活泼、耀眼，像一道不请自来的阳光；她眼中映着你，关心你，即使偶尔吵闹也带着鲜活的温度；她会在你疲惫时抱住你，在你需要时解答你的困惑……
对于习惯了孤独与压力的莉薇雅而言，这样一份带着温度、毫无保留的靠近，本身就是无法抗拒的救赎。
她嘴上或许会抗拒，会吐槽，但内心深处，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吵闹又温暖的“雌小鬼”存在。习惯了她带来的生气，习惯了她分享的零食，习惯了她赖在自己床上……习惯，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依赖和眷恋。
原来，不是澜星离不开她，而是她……早已无法想象没有澜星在身边的日子。
这份情感，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已经悄然扎根，并在分别的预告下，如此清晰地暴露在了晨光与镜面之中。
莉薇雅怔怔地看着镜中那个满眼不舍的自己，脸颊一点点染上了比晨光更艳丽的绯红，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