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场上，各色火球此起彼伏地亮起、熄灭。
没有了讲课的压力，莉薇雅的精神头明显好了起来，粉色的眼眸好奇地追随着每一位魔法少女的动作，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不同少女施展魔法时的魔力流动、手势差异和凝聚火球的形态。
然而，看着看着，一种微妙的差异感在她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她微微歪着头，目光在共国超凡部门和魔法少女协会的少女们之间来回扫视。
共国超凡部门的魔法少女：
她们凝聚火球时，往往神色紧绷，仿佛在竭力压榨体内的魔力源泉。
指尖迸发的魔力流显得粗壮、猛烈，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暴感。
她们释放的火球普遍更大一些，爆炸时的声响和冲击波也更猛烈，在地面留下更明显的焦痕。
但代价是显而易见的——每一次施法后，她们的脸上都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呼吸会变得急促几分。
魔力消耗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快！往往连续施展五六个火球后，她们就不得不停下喘息，有的甚至需要短暂冥想或从随身小包里拿出补充魔力的药剂灌下。她们的火球，带着一种“燃烧自己”的决绝感。
魔法少女协会的魔法少女：
相比之下，她们的动作显得更加流畅、自然，带着一种经过系统训练后的韵律感。
魔力流转如涓涓细流，精准而高效地汇聚于指尖。
她们的火球大小适中，光芒稳定，爆炸威力控制在标准的B级范围，对地面的破坏也小得多。
最关键的是，她们的魔力消耗极其平缓！连续施展十几个火球，气息依旧平稳，脸上只有专注练习的微汗，不见明显的疲态。她们的火球，体现的是“掌控”与“效率”。
这种对比越来越鲜明，莉薇雅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你也看出来了吧。”
渊海清冷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然，却也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莉薇雅转过头，看向渊海深邃的蓝眸：
“你是说……她们魔力消耗巨大的事？”
“嗯。”
渊海的目光也落在那些正努力凝聚火球、却又很快露出疲态的共国少女身上，
“共国超凡部门的方法，短期内确实能快速提升攻击力，让她们在面对威胁时拥有更强的爆发。但……”
她顿了顿，语气中的沉重感加深了，
“这种近乎‘透支’的方式，严重损害了她们的根基，无异于饮鸩止渴。”
莉薇雅心头一凛，瞬间想起了在星穹市遇到的那支魔法少女小队。她们对抗那个中分头怪物时，魔法的威力确实不俗，远超同阶，但代价就是魔力迅速枯竭，必须依靠药剂强行支撑……原来根源在这里！
渊海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深刻的惋惜：
“魔力消耗快只是最表面的后遗症。更深层的伤害在于对她们本源魔力回路和生命潜力的透支性压榨。长此以往，她们的成长上限会被严重锁死，身体也会留下难以逆转的暗伤，甚至可能……折损寿命。”
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后面她们的路，会变得多么艰难。”
莉薇雅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后面我打算教她们一些专门用于修复根基、稳固本源的基础修炼魔法。”
渊海的声音带着一种决心，但更多的是无奈，
“但是……”
“但是什么？”
莉薇雅下意识追问，粉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
“能修复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但愿意沉下心来修炼的，恐怕寥寥无几。”
渊海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原因很简单。第一，修炼那些修复魔法，修炼进度会变得极其缓慢，甚至在一段时间内停滞不前。她们习惯了那种‘立竿见影’、通过压榨换取力量提升的快感，现在要让她们慢下来，忍受漫长的、看不到显著提升的‘养伤’过程，这对习惯了快节奏和任务压力的她们来说，太难了。心态上就难以接受。”
“第二，”
渊海的目光扫过场边几个穿着不同制服、看似是共国部门观察员或教官的身影，
“她们背后的部门负责人，恐怕也不会愿意。那些负责人需要的是能快速投入战斗、能拿出‘漂亮成绩单’的战力。修复根基？耗时耗力，短期内看不到‘收益’，反而会让她们负责的‘项目成果’显得落后。在功绩和效率面前，个体的长远潜力，往往会被牺牲。”
莉薇雅张了张嘴，那句“为什么？这太不公平了！”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看着渊海眼中那份早已了然、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洞悉，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明白了。
渊海说的是对的。
这是体制、是观念、是短期利益与长远发展的矛盾。
她想起了自己作为“特聘教师”的清闲，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因为不受这种“绩效”约束吗？
“可是……”
莉薇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这样下去，她们的身体……”
“是啊，”
渊海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努力练习的共国少女，眼神复杂，
“现在就希望，能有一些真正为自己未来着想，愿意忍受寂寞去修复根基的孩子出现吧。哪怕只有几个……也是好的，因为只要我在这里，就没人可以强迫她们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真不希望看到她们年纪轻轻，就透支了所有可能，只留下满身的伤痛和一条被锁死的道路。”
一股沉重的气氛在两位导师之间弥漫开来，与下方演练场中努力练习、不时传来火球爆炸声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而略带讽刺的对比。
阳光依旧明媚，但莉薇雅却感觉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渊海，或者改变什么。
她只能沉默着，目光重新投向场下。
她看着那些共国的魔法少女，她们咬着牙凝聚着下一个火球，汗水浸湿了鬓角，眼中带着对力量的渴望，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迷茫。
莉薇雅的心，为她们微微揪紧了。她紫色的眼眸中，映照着跳跃的火焰，也映照着一种深深的、无言的忧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