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 灵体的尸体?

作者:垃圾箱里 更新时间:2025/7/20 10:01:58 字数:4732

千琦飒太把吐司边啃成碎屑时,脚边忽然蹭来一团暖烘烘的东西。杜特用湿漉漉的鼻尖顶他脚踝。他弯腰揉了揉小狗毛茸茸的脑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紧绷的神经松快了些。

“飒太,今天是高中第一天,记得……”小林姨妈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裹着温和和担忧。

“记得不跟别人说那些事。”他接话时头埋得很低,视线落在牛奶杯里自己模糊的倒影上,“也不会乱看,不会让火……”

“知道你懂事。”姨妈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但也别太紧绷,啊?”

飒太没应声,抓起书包往门口走。杜特跟着跑到玄关,他蹲下来挠了挠小狗的下巴:“在家等我。”

鞋底蹭过玄关地板的声音很轻,像他这些年走路的样子——永远贴着墙根,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影子都引来注视。小学时某次脱口说出“走廊尽头有个穿红鞋的阿姨”后,厕所隔间里的推搡和嘲笑。

市立第三高中的校门比他想象中宽,穿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笑闹着涌进去。飒太站在台阶下深吸一口气,攥紧书包带。

“要做出改变。”出门前他对着镜子说过这句话。那些被堵在角落问“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的日子,那些课本上被画上怪诞涂鸦的夜晚,都在提醒他:“正常”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教室在三楼。他选了靠窗的倒数第二个位置,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前桌的女生就转了过来。她黄色的卷发搭在肩上,胸前别着“班长”的徽章:“你好,我是安宿悠,你是转来的千琦飒太吧?”

飒太的心跳漏了一拍。按以前的剧本,他应该点头,说“你好”,然后迅速转开视线。但今天他逼着自己张了张嘴:“嗯……是的。”声音有点抖,他赶紧补充,“我、我不太会说话,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没关系呀。”安宿悠笑得更弯了,“大家都是同学,慢慢就熟了。

“诶?你脸上的疤好特别啊?怎么弄的,一定很疼吧?”安宿悠好奇地指了指千琦飒太左脸上那道暗红色的疤。

“这…..这是我小时候弄的……”千琦飒太下意识紧张的抚摸脸上的疤痕。

安宿悠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对了,你喜欢靠窗的位置吗?我也喜欢,能看到操场的樱花树……”

她的话像温水,慢慢漫过飒太紧绷的神经。他甚至敢偶尔抬头,应和一两句“嗯”“是挺好看的”。直到上课铃响,安宿悠转回去时,他还愣了愣——原来主动说话,也没那么可怕。

一整天过得比想象中平稳。他没跟太多人说话,但也没像以前那样一整天沉默。安宿悠课间会过来问他“听懂了吗”,午休时还分了他半块梅子干。放学时,安宿悠抱着一摞明天要用的学习资料,看到他收拾书包,笑着扬了扬下巴:“千琦同学,能帮我搬到教室吗?有点重。”

“好。”他几乎是立刻答应了。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安宿悠在说社团招新的事,飒太偶尔应一声,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他从小就有这个“毛病”,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现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上,正挂着个半透明的灵体,像团扭曲的白雾。

“……所以你想报什么社团?”安宿悠的声音把他拉回来。

“啊?我还没想……”他慌忙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对劲的东西。

教学楼和体育馆之间的空地上,躺着一团灰黑色的东西。不是灵体那种半透明的质感,而是像被揉皱的纸,毫无生气地瘫在那里。飒太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是……灵体的尸体?

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灵体要么消散,要么游荡,怎么会“死”?

“怎么了?”安宿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脸茫然,“那里有什么吗?”

“没、没什么!”飒太猛地转过头。他忘了,别人是看不见的。“我、我先去放资料。”

他几乎是抱着资料跑起来,把安宿悠的疑惑甩在身后。冲进教室,把资料往讲台上一放,又转身冲了出去。空地上的灰黑色团块还在,他蹲下身,指尖悬在半空中,不敢碰。

“你在干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飒太猛地弹起来,撞到身后的篮球架,背上传来钝钝的疼。

说话的女生站在两步外,粉色的双马尾垂在肩头,校服裙子的长度刚好过膝。她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只能看到紧抿的嘴唇,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像在问“今天天气好吗”。

是同班的那个女生,好像叫樱井桃。

“没、没什么!”飒太的声音都劈了,他慌忙后退,“我就是……鞋带松了,系鞋带。”他甚至真的弯腰去扯根本没松的鞋带,手指在鞋面上乱抓。

樱井桃没说话,只是瞥了眼地上的灵体尸体,然后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走出了校门。

飒太蹲在原地,直到那抹粉色彻底消失在街角,才敢抬头。他盯着地上的灰黑色团块,后背的汗把校服浸湿了,贴在身上凉凉的。

回家的路他走得很慢。往常这一路总有些若隐若现的灵体,或坐或站,沉默地看着行人。但今天,路上空荡荡的,像被扫过的棋盘。

不对劲。

他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转过街角时,脚步又僵住了。

巷口的垃圾堆旁,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团灰黑色的东西,和学校空地上的一模一样。

不是自然死亡。飒太的指尖发冷,像碰了块冰。这么多灵体同时消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清理”它们。

他猛地抬头,视线扫过街道两侧。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粉色的双马尾。

樱井桃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背对着他,似乎在看什么。

飒太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她吗?

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放轻了。樱井桃穿过马路,走进一家挂着“午后猫”招牌的咖啡厅。玻璃门合上的瞬间,飒太停在了街角。

“你在干什么?”他在心里骂自己。跟踪同班女生?明天学校里肯定会传开“转校生是变态”的谣言,然后是熟悉的推搡、嘲笑、课本被扔……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滴在锁骨上。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家跑。

推开家门时,杜特立刻扑上来,爪子搭在他膝盖上。小林姨妈从厨房探出头:“回来啦?第一天怎么样?”

“挺好的。”他含混地应着,弯腰抱起杜特。

晚饭时,小林姨妈又问了句“跟同学相处还好吗”,他含混地应着“嗯”。写作业时,笔尖在纸上戳出好几个小洞。躺在床上,黑暗里,樱井桃的双马尾和那些灰黑色的灵体尸体反复交替出现。

她能看到吗?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这个念头像火星,在他心里燎起一小簇火苗。但很快,他就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可能的。”他对自己说,“这是正常人的世界。我也应该……做个正常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个没说出口的疑问。

第二天,千琦飒太走进教室时,脚步沉重。昨夜灵体尸体在脑子里转了一整夜,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连安宿悠笑着打招呼时,他都只扯了扯嘴角,没力气挤出完整的回应。

数学课的板书像会动的催眠符,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飒太的头越来越沉,眼皮粘在一起,意识刚要坠入黑暗,就被一声清亮的女声拽了回来。

“樱井桃,你来回答这道题。”

“……根据导数定义,该函数在x=2处的切线斜率为3,方程是y-5=3(x-2)。”

声音从正后方传来,飒太猛地一僵,背瞬间绷成直板——他昨天居然没发现,樱井桃就坐在自己后面?

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他能想象出那粉色双马尾垂在肩头的样子,想象出她低头时遮住眼睛的刘海,还有昨天空地上那句“你在干什么”的冰冷语气。后背像被针扎似的发烫,仿佛有视线正透过校服布料,冷冷地落在他背上。

整节课,他都像坐在针毡上,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动静太大引来身后的注意,。

午休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逃着冲出教室的。刚靠在走廊栏杆上喘口气,安宿悠就端着便当盒走了过来:“千琦同学,一起去天台吃午饭吧?”

飒太想拒绝,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他跟着她上了天台,坐在角落的台阶上,笨拙地用筷子扒拉着便当里的米饭。安宿悠聊得很开心,他嗯嗯啊啊地应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便当盒的边缘——那是过去被人抢走饭盒前,他总会做的小动作,像只护食的小兽。

“我吃饱了。”没等安宿悠吃完,他就猛地站起来,“我去散散步。”

他几乎是跑着下了天台,拐进教学楼后的小树林。这里很少有人来,只有几棵老樟树和一张积了灰的长椅。然后,他就看到了樱井桃。

她坐在长椅的另一端,背对着他,面前放着一个简单的三明治,双马尾垂在肩头,被风轻轻吹得晃动。

飒太的脚像被钉住了。跑吗?可已经被发现了。他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走上前。

“那个……你好。”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是昨天的……樱井桃同学吧?我是千琦飒太。”

樱井桃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空气瞬间凝固了。飒太的手心全是汗,他逼着自己再说点什么,不然太尴尬了。“你……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吃午饭?”

她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这里比较舒服,方便。”

“方便?”飒太没听懂,“为什么方便……”

“这跟你没关系吧。”

她的话像一块冰,“咚”地砸进两人之间。飒太的脸尴尬地唰红了,耳朵烫得厉害。“啊……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他鞠躬道歉,然后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跑,连自己都觉得刚才的打招呼蠢得要命。

直到下午放学时,安宿悠的声音又响起来:“千琦同学,我家跟你顺路,一起走吗?”

“啊?好。”他又一次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安宿悠说着班里的趣事,飒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路过昨天看到灵体尸体的巷口时,他下意识往里面瞥了一眼——今天更干净了,连灰黑色的痕迹都没留下,但空气里似乎还飘着淡淡的阴冷味。

“对了,”安宿悠突然说,“你知道吗?樱井同学在前面的‘午后猫’咖啡厅打工哦。”

飒太的心猛地一跳。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安宿悠笑着指向前方,“就当喝杯饮料。”

“不太好吧……”他慌忙摆手,“这是她的私人时间。”

“有什么关系嘛,都是同学。”安宿悠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心很暖,力道却很稳,“而且我们三个座位离这么近,熟络点总是好的。”

飒太没挣脱开,就被半拉半拽地拖进了咖啡厅。

店里弥漫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气,放着轻柔的爵士乐。安宿悠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座位,刚坐下,飒太的目光就被吧台后的身影攫住了——

樱井桃穿着一身白色的女仆装,围裙系在腰间,粉色双马尾上还别着两个小小的猫耳发夹。她正低头擦着杯子,侧脸的线条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了些,但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这种冷漠和可爱的反差,让飒太看得有点发愣。

“你看,我说吧。”安宿悠笑着挥手,“樱井同学!”

樱井桃抬头看了一眼,认出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擦杯子,动作没停。

他们点了两杯冰咖啡。没过多久,店长就喊了一声:“小樱,去把外面的露台扫一下。”

“好。”樱井桃放下杯子,拿起扫帚走了出去。

飒太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移到窗外。

露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花盆。樱井桃握着扫帚,动作不快,却很利落。突然,她抬起头,看向露台角落——那里什么都没有。

飒太的呼吸猛地停了,像被掐住了喉咙。

他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灵体正蜷缩在花盆后面,像团发抖的白雾。而樱井桃的扫帚,正精准地朝那个方向挥过去。

“唰——”

扫帚穿过灵体的瞬间,那团白雾像被戳破的气球,猛地收缩,然后“噗”地一声,变成了灰黑色的块状物,掉在地上,几秒钟就化作粉末,消失了。

飒太的瞳孔骤缩,手里的玻璃杯差点被碰倒,指尖冰凉。

她看得到?她真的看得到!而且她在……清除它们?

“喂,千琦同学。”安宿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促狭的笑意,“你一直盯着樱井同学看,不会是喜欢她吧?”

“不!不是的!”飒太猛地回神“我没有!绝对没有!我不是……”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手忙脚乱地想摆手,却差点打翻桌上的糖罐。

安宿悠笑得更厉害了:“我知道啦,逗你玩呢。”

冰咖啡送来了,冷气氤氲在杯口。飒太机械地用吸管搅着咖啡,心思却全飞到了露台上。樱井桃已经扫完地回了店里,正在吧台后低头做着什么,粉色的发夹闪了一下。

一路胡思乱想地回到家,杜特照旧扑上来,爪子扒着他的裤腿。他弯腰抱起小狗,手指插进它毛茸茸的背毛里:“今天看到奇怪的事了。”

杜特歪着脑袋,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湿漉漉的。

晚饭吃了什么都没味道。写完作业躺到床上,天花板在眼前旋转,全是樱井桃挥扫帚的动作和灵体化作粉末的样子。

“她一定看得到。”他对着黑暗说,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她和我一样。”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他翻了个身,攥紧拳头。

“一定要问清楚。”

“就一次,问她一句就好。”

他在心里反复给自己打气,直到困意终于袭来。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一定要找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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