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灯折射出金黄色的暖光。
小提琴声在鎏金廊柱间流转,仿佛每一刻都透露着奢华感,一些糕点被碰落掉落在地被踩了几脚后就被仆人俯着身子处理掉了。
塞拉斯·瓦莱琉斯公爵正端着香槟,听身旁的侯爵说起今年的狩猎季,而六王子殿下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切,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冽如碎冰的女声:“阿德里安殿下,许久未见。”
与其称呼为六王子殿下,不如说名字更有亲切感。
阿德里安·波旁哈布,第六王子。
这次参加生日宴会还被父亲交代了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接近第六王子提升她对自己的好感。
阿德里安给人一种神秘深沉的感觉,他性格复杂,既有贪婪狡猾的一面,又有聪明机智的一面——他的人生信条是:
欲望就是正义。
即使他从来没有把“我可是这世界上最为贪婪成性之人”挂在嘴边过,但是他的一切行动都在印证着这句话。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财富、名望、权力等一切美好事物的渴望,认为人就应该坦率地表现自己的欲望。
他回身时,公爵之女斯佩德已站在三步之外。
她身着黑色丝绒长裙,裙摆绣着暗纹,没有戴过多珠宝,只耳垂悬着两颗小珍珠,在公爵家的奢华大厅中,一位白发蓝瞳的大小姐静静地站着。
她的眼眸是深邃的冰蓝色,宛如寒潭般清澈而冰冷,对周围的一切保持着淡漠还透露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厌恶神情。
她微微屈膝行礼,动作标准却无半分刻意,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寻常贵族女子见到王子的羞怯或热络,只有平静的审视。
哦,有趣。
“斯佩德小姐,”阿德里安颔首,目光掠过她的指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公爵家大小姐,这并不是观察她的姿色,而是在观察她的“颜色”。
据说阿德里安王子殿下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在其他人的身上看到形成的“颜色”来判断一个人的品质。
那其实是神之血织魂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的力量。
他从推开大门的那一刻就能感知到这里的所有贵族基本上都是混乱的黑色,伪善,贪婪或者是傲慢。
阿德里安微笑着开口道:“斯佩德小姐,你知道我有一种特异的能力吗?”
“略有耳闻。”
斯佩德淡淡地说道:“只是传闻终究是模糊的,不知殿下能否为我详细说明?还有……在您眼下看,我是什么颜色?”
阿德里安眼中的斯佩德也是黑色的。
只是是更深的黑,如果仔细去感受那种黑色甚至会让他看不到斯佩德身后的物品。
但是斯佩德身上的“黑色”很有规律的释放着。
在他眼里斯佩德就像是一个精美的音乐盒,那种“黑色”结构甚至清晰可见每一次摆动仿佛随时都能弹奏出一段清晰的乐曲。
像音乐盒的精密结构一样,此人言行、思维有极强的条理性。
随时能弹奏乐曲,其看似沉静的外表下藏着未完全展露的才华或感染力。
但是这片黑暗中还有一点点白色,那点白色并没有破坏美感反倒成了一种点缀。
“你的裙摆纹样很别致。”
“殿下好眼力。”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既不惊讶也不迎合,“去年随父亲去北方领地,见松林耐寒,便让家里的裁缝绣了。”
“倒是殿下,比起去年宫廷舞会,似乎清减了些,是近来国事繁忙?”
斯佩德的问句直白得近乎失礼,没有绕弯子的寒暄。
阿德里安并不讨厌这种直白,反倒还非常喜欢。
王子笑着晃了晃杯中的香槟:“确实多了些公文,听说小姐上月刚整理完公爵府的藏书?”
“公爵处理领地的事务也都是有你的帮助才能处理的这么好吧,斯佩德小姐也挺繁忙的吧,而且还在学院读书。”
“塞拉斯公爵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奴隶使唤了吗?”
斯佩德知道这是他父亲故意在王子面前说的,算是给她的一点助力,在王子面前树立能干的形象。
“帮助父亲处理事务不过是分内事。”
斯佩德淡淡应着。
阿德里安期待着斯佩德接下来会说什么样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阿德里安心里想着:“撒,你还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希望你不会和之前那些贵族大小姐一样无趣。”
斯佩德视线扫过宴会厅中央的酒杯塔,又落回王子身上,她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要继续攀谈的意图,仿佛这场打招呼只是完成一项必要的社交礼仪。
“不打扰殿下与侯爵谈话了,祝殿下今晚尽兴。”
什么?
阿德里安呆住了,自己可是身份高贵的王子不少贵族大小姐都巴不得了过来多聊上几句而眼前这个公爵家大小姐竟然只是打个招呼就走了,简直就像是走个流程一样。
斯佩德转过身微微一笑,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她就是要用这种意料之外来提起阿德里安对自己的兴趣。
说完,她再次屈膝,没有片刻停留,径直走向露台。
一步……两步……三步……
来吧,王子殿下到底是谁先按耐不住?
“等等,”阿德里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听闻斯佩德小姐的棋艺高超能否与我较量一下。”
他其实大概也猜到了斯佩德是故意这样做的,但是她不能放任这个有趣的人在自己面前就这样离开。
“我感到万分荣幸,王子殿下。”
斯佩德微微一笑,阿德里安顿时冒了一点点火气尖尖,那微微一笑就像是计谋终于得逞的笑。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故意摆给我看的吗?哈哈,好吧,让我看看,等会你输掉之后会露出怎样的丑态吧。
阿德里安早就听闻眼前这位公爵家大小姐有几分傲慢,而且如果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如果被别人击败了就会气急败坏。
他对自己的棋艺可是相当有自信,就连王国的大军师也不一定下得过他。
结果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是自己赢了。
“阿德里安殿下果然厉害。”斯佩德还微笑着鼓了鼓掌。
“怎么回事……”
“诶?阿德里安殿下您在说的是什么事情?”
阿德里安顿时气得咬了咬牙,但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明明一开始斯佩德将自己处处逼入险境最后知道绝境,但后面又总是用莫名其妙的方式输掉了。
简直就像是前面和后面的完全是两个人下的一样。
“你是故意输的吧……?”
“啊,我输掉了……阿德里安殿下真厉害啊,果然瞒不过阿德里安殿下啊。”
那语气听得就像是哄小孩一样,阿德里安顿时生气地说道:“你是在小看我吗?”
“怎么会呢。”斯佩德如此说道。
阿德里安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出于作为公爵之女的身份,她清楚王子代表王室颜面。
这是为了保留王子的尊严,也符合贵族社交中“尊重上位者”的隐性礼仪。
“接下来我要使出全力了,”阿德里安瞬间冷静下来认真地说道:“还希望你可以认真和我对决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