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巡检司

作者:hyhfgh 更新时间:2025/8/13 19:35:12 字数:3014

今日正是圣旨规定的上任之日,天刚蒙蒙亮,我便带着二丫和刘姑娘往武林巡检司赶。晨露还凝在街角的石阶上,二丫攥着个刚买的糖糕,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雀儿,刘姑娘则一身素色劲装,背着个简单的行囊,眼神里带着几分对新去处的好奇。

武林巡检司的衙门,原是鸿胪寺旧址。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早已失了光泽,门楣处隐约能瞧见被铲去的“鸿胪寺”匾额痕迹,新挂的“武林巡检司”木牌尚带着新鲜的木纹,与周遭斑驳的墙垣透着几分不协调。

朱漆大门刚敞开半扇,门内已有动静。只见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孩正踮着脚往里探,瞧着不过比二丫大上几岁穿件洗得发白的不良人制服,领口歪着,头发用根木簪随意束着,活脱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这位可是……天机星袁愈泽?”我上前一步问道。

少年猛地回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倒不像个懵懂孩童,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正是!阁下便是宋将军?久等久等,我这不是怕误了时辰,天没亮就从不良人署赶过来了。”

二丫举着糖糕凑过去,眨巴着眼打量他:“你也是来巡检司当差的?看着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吗。”

袁愈泽挠挠头,嘿嘿一笑:“人不可貌相嘛,我这本事,可不输署里那些老家伙,再说你家将军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嘛。”说话间,他指尖转着枚铜钱,叮当作响,倒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机灵劲儿。

我虽好奇但还是浅浅颔首:“袁小郎君既为天机星,想必智谋过人,往后同署当差,还请多指教。”我看着眼前这景象,倒觉得这武林巡检司的日子,怕是不会太沉闷了。

跨进门槛,庭院里的杂草刚被清理过,露出青砖地上深浅不一的坑洼——那是从前各国使节驻足等候时,马蹄与车辙留下的旧痕。正厅梁柱上,还残留着几处精致却蒙尘的雕花,细看竟是异域风格的缠枝纹,想来是当年接待外邦宾客时特意雕琢的,如今却被仓促刷上的灰漆遮了大半。

西侧厢房原是鸿胪寺存放各国贡品簿册的地方,如今堆着巡检司的刑具与卷宗,墙角蛛网蒙着个半旧的青瓷瓶,瓶身上的波斯纹样磨得模糊,不知是哪国使节留下的旧物。后院那口曾供使团饮水的井,井沿青苔遍布,几条红鲤在浑浊的水里摆尾,搅起沉淀的落叶。

我们几人来到大厅 袁愈泽,指着正厅梁上一块松动的描金饰件笑:“这地方从前管的是万国来朝的体面,如今倒要管江湖上的刀光剑影,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拂过窗台上的积灰,望着窗外歪斜的廊柱轻声道:“瞧这格局,当年该是何等规整。如今虽改作巡检司,倒还能看出几分当年的气派,只是……”顿了顿,“多了些仓促拼凑的仓促。”

我又望着墙上新钉的木板——那里原该挂着描绘朝贡盛景的壁画,如今却贴着各地域内的江湖势力分布图。确实,这由废弃鸿胪寺临时改来的巡检司,处处透着新旧交替的痕迹,就像这世道一般,旧的体面尚未褪尽,新的秩序正跌跌撞撞地生根。

武林巡检司虽刚挂牌三日,这处由鸿胪寺旧址改来的衙门里,早已被从六部调拨来的人手填得满满当当,忙得像座刚开炉的工坊。

正厅里,两个从刑部刑房调来的老吏正蹲在地上翻卷宗。一人手里捏着本边角卷毛的《江湖刑案汇编》,另一人则捧着兵部刚送来的《各州县武备册》,两人头凑在一起,声音压得低却急:“你看这桩‘断魂谷灭门案’,刑部当年定的是仇杀,可兵部这边记着谷主去年私藏了禁军甲胄——这里头怕是有蹊跷!”说话间,指尖在纸页上戳得咚咚响,案几上堆着的文书比他们人还高,墨迹溅得袖口都是。

院子东侧,十几名从工部调派的工匠正在搭瞭望台。搭起瞭望台来手脚麻利,斧头劈木的“咚咚”声震得廊下的麻雀扑棱棱飞。“得再搭高两尺,”领头的汉子抹了把汗,指着墙外,“西街那片瓦屋高,不垫高了看不清巷子里的动静。”旁边一人正往木柱上钉编号,手法是工部工匠的老规矩——横三竖四,整整齐齐。

西厢房里,刑部的女书吏正和兵部的文书对名册。女书吏指尖划过“江湖门派”一栏,笔尖在“铁拳帮”名下画了个圈:“这帮人上个月在兖州劫过官粮,刑部有案底,得标红。”兵部文书立刻接话:“我刚查了,他们总坛藏在城南破庙里,兵部的暗桩盯了三天,画了地形图,等下给你。”两人面前的案几上,一边摆着刑部的《重犯名录》,一边摊着兵部的《眼线布防图》,墨迹交叠,倒像是两张图在悄悄“说话”。

后院忽然传来一阵震得窗棂发颤的动静,不是寻常操练的呼喝,倒像是无数铁器相撞、脚步碾地的闷响,混着整齐划一的吐气声,层层叠叠涌过来。

我们几人向后院走去,只见后院那片原是鸿胪寺堆放杂物的空地上,竟黑压压站满了人。八百名从神策军调拨来的高手,此刻正列成方阵操练。他们都穿着玄色劲装,腰间佩着制式长刀,动作整齐得像一块被撬动的巨石——挥刀时,刀身在划出千百道罡气,“唰”地同时劈下地面上瞬间多了数道刀痕,落鞘时又“呛啷”一声,听不出半点参差。

方阵最前的校尉正厉声发令,声音透过层层人墙传过来,带着金戈铁马的锐气:“出刀要稳!下盘扎根!别忘了你们是神策军的底子,到了巡检司,更得拿出十二分精神!”

还有几名高手正在徒手比试,招式狠辣干脆,拳脚相撞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都是军中的实战路数。一人被绊倒在地,不等起身便顺势一个扫堂腿,对手闪退的瞬间,他又翻身跃起,身形快得只留一道残影。

二丫被这气势惊得停住脚,小声咋舌:“我的天,这比昨日灯会上耍把式的厉害多了……”袁愈泽蹲在墙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方阵变换的阵型,向我们讲解到:“是神策军的‘鱼鳞阵’,收缩时能防突袭,散开了能布成罗网……动作干脆利落,罡气收放自如,这些士兵怕是都以达到中星位以上水准了”

后院操练稍歇,王校尉就缠着袁愈泽不肯让他走,非要讨教两手。神策军向来不喜不良人做派,又瞧着袁愈泽这个毛头小子一直在旁边指手画脚,让自己很没面子。袁愈泽只能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踮脚,拍了拍王都尉的胳膊:“这位校尉拳脚无眼你可要当心。”说着便扎了个不伦不类的马步,拳头捏得松松垮垮。王校尉瞅见,心想这位“天机星”在不良人中可能是靠智谋吃饭的文职,想着给他个下马威便罢,于是懒洋洋地出拳,速度放缓了大半,力道也收了七八分,只当是陪孩子玩闹。

谁知拳刚递到半途,袁愈泽身子猛地一矮,像条泥鳅似的从他胳肢窝下钻了过去,反手在他后腰轻轻一推。王都尉猝不及防,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才站稳,回头时脸已涨红——王都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戏耍了。周围几个神策军士兵没忍住,“嗤”地笑出了声。

王校尉脸上挂不住了,刀疤一抽,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大人,这可是你自找的!”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周身散发强烈气场,地面石块震碎飞起,拳头带着罡气直逼袁愈泽面门,这一拳用上了七八分功力,是实打实的杀招。

众人都惊得屏住了呼吸,二丫更是攥紧了拳头。可袁愈泽却不躲也不闪,只是拿出一枚铜钱,捏在指间轻轻一挥,那枚铜钱擦过王校尉的拳头,直直命中他的脑门。

就这样王校尉连袁愈泽半片衣角都没沾到,反倒被铜钱击飞出去。

王校尉怒喝一声,右手撑地,猛地变招,一记旋风腿横扫过去,这招是他压箱底的功夫,寻常士兵挨上就得断腿。却见袁愈泽猛地跃起,脚尖在他腿上轻轻一点,借着那股力道翻身后退,稳稳落在三步之外,还冲他扮了个鬼脸。

王校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被引到了院角的水缸边,再退半步就得栽进去。他僵在原地,看着袁愈泽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袖子,终于明白过来——这孩子哪是什么文职不良人,身手竟这般诡异灵动,自己全力施为,竟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反倒被他像耍猴似的遛了半盏茶功夫。

周围的士兵早已看呆了,半晌才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王校尉红着脸,抱拳深深一揖:“袁大人好身手!王某佩服!”袁愈泽却挠挠头,嘿嘿笑道:“侥幸,侥幸,王校尉手下留情了。”阳光落在他脸上,那两颗小虎牙闪着光,倒像是真的只是侥幸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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