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床头起身下床,下意识绷紧了脊背,确实没有骨骼碎裂或骨折的痛楚,我又摸向自己额头、手臂,再到后背,指腹所及之处一片光滑,连半点擦伤的痕迹都没有。
我赤足踩在青砖地上,做了组拉伸,先是屈膝,再伸展四肢,原地高抬腿,趴着再来了二十个俯卧撑,起身转腰时甚至能听到骨节发出轻快的脆响。身体轻得像要飘起来,全身上下仿佛也有使不完的劲。这可比前世那像僵尸般的疲惫的身体爽太多了。
正当我深吸一口气停止运动时,小腹深处又传了一缕温热,起初像烛火跳动的余温,渐渐汇成一股绵长的暖流,在丹田处悠悠打转。那暖意不灼不燥,顺着脉络往四肢漫溢,流经之处,连指尖都泛起淡淡的暖意,仿佛有股新生的力气正从内里往外舒展。我按在小腹,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暖流的存在,像一汪温吞的泉眼藏在脏腑深处。我心头疑窦丛生,又隐隐有些莫名的安定。难道说这与昨天的梦境有关,看来想搞清楚还是要再到梦境一探究竟。
这时二丫手里攥着的半块窝头“啪嗒”掉在地上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小嘴张成了个圆圆的窟窿。她盯着我转腰时甩出的衣角,又瞅瞅我高抬腿带起的尘土,半晌才抬手揉了揉眼睛,像是见了鬼似的:“通哥……你、你这是咋了?被脏东西附体了。?”
我笑着冲她扬了扬下巴,原地又蹦了两下,青砖被踩得“咚咚”响:“这叫活动筋骨,懂不?赶明儿哥教你,保准你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她却还愣在那儿,小手使劲拽着衣角,那副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倒让我觉得这具充满活力的身体更稀罕了。看来当个古代少年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这时脚板底的疼痛却也在提醒自己千万别得意。我低头瞅了眼脚底,却意外发现桌腿的缝隙卡着本书籍,封皮磨得发毛,边角卷成了波浪。弯腰拾起来拍了拍灰,纸页间飘出点霉味,封面上的写着两个字——论语。我灵机一动或许找到能让自己快速自由入睡的办法了。
二丫这才从刚才的惊讶里缓过神,凑过来踮脚瞅:“哥,这不是阿爷的书吗?怎么用来垫桌角了”我捏着书脊抖了抖,几张泛黄的纸页哗啦啦翻掉了下来,都是一些手写的注释,应该都是宋大宝反复翻阅留下的一些见解。也有可能是上课时要讲解的一些教义。也许在宋大宝看来曾经珍贵的东西现在却换不来二两粟米,还比如用来垫桌脚来的实在。
“好了,二丫你自己在院子里玩会儿,我想把阿爷这本书好好翻阅一下。”
二丫撇撇嘴,拿了根材伙枝,便跑向院子里的柳树下,蹲在地上画了起来。
我坐到桌旁翻看起这本轮语来,眼皮越来越沉,果然还和前世一样,一看书就想打瞌睡。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只觉得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粘稠,慢慢被黑暗吞噬。
再睁眼时,果然又身处一片茫茫的雾霭里里。不过眼前的白雾像棉花糖似的飘着,比上次那血色雾霭温和多了,山洞的黑黢黢的洞口就在几步外,岩壁的棱角在雾里若隐隐现。上次在血色雾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洞口,这次倒省了功夫。我直接迈步往洞口走,白雾被撞开一道缝,又很快在身后合拢,连脚步声都像被吞了似的,静得有些发慌。
再次踏入山洞,山洞中篝火骤然铺展开,我猛地屏住了呼吸——整座山洞的岩壁,竟密密麻麻布满了壁画,从脚根一直攀到穹顶,连最偏僻的石笋背面都没放过。上次由于时间有限,加上光线黑暗,并没有看的那么清楚。现在确信这些不是寻常的图案,全是练武者的身形。而且每组图旁都有文字注解,这些字像极了汉字但是更像是甲骨文。
这次自己学聪明了一点,找了组只有三个文字注解的先仔细研究起来,注解越少可能说明图案内容越简单,但是单看这一幅还是觉的惊人:图案中小人半蹲以掌起势,掌缘的线条如刀削般锐利。
下一幅单脚独立脚踝处的线条微微颤动,像是在平衡中微调重心,舒展的手臂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指尖似有若无地朝着某个方向延伸,竟带出几分迎风而立的飘逸。
随后小人又屈膝半蹲的,膝盖的弧度慢慢变化,从浅蹲到深屈,双拳紧握的指节仿佛在缓缓发力,连带着肩背的线条都绷紧了,像是积蓄着一股随时能迸发的劲。
下一秒小人顺势出拳,线条也陡然加粗,带着破风的气势的.......
小人一招一式衔接得严丝合缝,连呼吸的节奏都仿佛藏在线条的起落里,看得久了,竟像是站在一旁看真人演练,连自己的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从起势到收招,线条在岩壁上蜿蜒流转,前一式的收拳恰好是后一式的出腿,衔接处毫无滞涩。
最后是一幅人体穴位图:从丹田到指尖,红点连成细线,在关键穴位处特意加粗,像在标注发力时的气血走向。
我将这组演武图反复观摩,努力将其记在脑海里。
“啪!”
我猛地从桌上弹起来,论语的边角硌得下巴生疼。窗外看着二丫还在柳树下画着,意识到自己已经醒来,来不及去拿纸和笔。赶紧跑到屋外抢过二丫手上的材火枝,将脑海里的演武小人还有穴位图以及认不得三字注解全部一股脑画了出来。
“二丫,快给哥找点纸和笔来。”二丫来不及惊讶“哎”了一声,转身就往灶房跑,辫子在身后甩得像小鞭子。没一会儿就踮着脚回来了,手里攥着半截烧黑的木炭,还有几张从账本上撕下来的糙纸,纸角还沾着点灶灰。
“通哥,就这些了,阿爷的以前教书用的纸墨前段时日也拿去换吃食去了”她把东西往我手里一塞,眼睛又瞟向那本册子,“你要画啥?照着地上的小人画吗?那些小人到底是什么?”
我捏着木炭在纸上划了两下,碳屑子簌簌往下掉:“这些可是武功秘籍,是山神爷爷托梦教给我的,等哥学会了教你。”她听了,赶紧蹲下来帮我按住纸角,小脸上满是认真,倒比刚才少了些好奇,多了几分期待。
悬着的心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终于松了,指尖捏着的木炭“当啷”掉在纸上。我揉着发酸的手腕抬头,余光瞥见旁边那片被我踩得有些模糊泥地——一个下午,二丫竟也画了满满一地。
最显眼的是个的小人,手脚张得老大,活脱脱是我今早拉伸时的模样,旁边还个更大一点的小人一手拉着个小女孩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
地上的线条被我踩的有些模糊,却看得人心里发暖。二丫见我望过去,脸“腾”地红了,慌忙用脚去蹭:“瞎画的……哥你别瞅。”我却笑着起身:“画得好,明儿哥教你画这本册子里的小人,比这好看十倍。”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蹭泥的脚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