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院子里，我正学得入神，小人儿的招式在暮色里渐渐模糊，不知是自己武学天赋高还是因为这拳法只是最基础的拳法，才学这么一会儿，自己的拳脚带起的风就能将院里散落的树叶高高扫起，弄得簌簌作响。宋大宝的脚步声该是很轻的，不然不会直到那句“破玉拳”钻进耳朵，
才惊觉他立在廊下——他应该是刚刚回来，手里还提着刚买的酱菜，袖口沾着些风尘，目光在你招式的起落和地上那些画着拳路的图案。
这三个字一出来，空气里好像都凝了点什么。是他认出了这拳法？我停下手来疑惑的向宋大宝问到“阿爷认识这套拳法？”
“
这不是你地面自己写着的吗？”宋大宝指着地面上那三个我不认识的象形文字，一字一字说到“破” “玉”“拳”。
“阿爷认得这字？”我心头一阵惊喜，充满期待的望向宋大宝。宋大宝则假装咳嗽了一声，背着手卖起了官司，声音有些沉闷的说到：“这不就是篆书吗？早年在富家公子和小姐圈那可是流行的很呢，咋的你小子想学。不过你这拳法是谁教你的？倒是耍的有模有样的，都快比上城里那些当兵的了。”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些零碎画面：镇口校场上，博野军的士兵们穿着灰布短打，踢腿时裤脚扫起尘土，拳头砸在木桩上的闷响能传到半条街外。他们练的拳路大开大合，讲究的是格挡、冲撞，与敌人厮杀，跟眼下这套“破玉拳”里的技巧全然不同。
“阿爷我说是山神梦里教我的你信吗？只不过山神爷爷教的全是这这种篆书，我也不太能认得全。”我想含糊过去，将自己身上这些奇怪的经历都归功于山神显灵。我有些心虚的瞟向宋大宝。
宋大宝听完忽然“嗤”地笑了一声，伸手在我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山神爷爷还管教拳法？。”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忽然抬头看向我：“不过这篆书和小人图案...倒真像山里道观里碑上刻的。你梦里见的山神，是不是穿件青布道袍？”
我顺势点了点头，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宋大宝双手合十向远处的大山跪拜起来“山神保佑，山神保佑，您老人家真是显灵了。”
宋大宝拜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说到“先进屋吃饭吧，我带了你们最爱的酱菜回来，等吃完晚饭我去给你找找，我记得早些年朋友送过一本临摹的《千字文》帖给我，我后来也练习过好一整子，想着学个一二靠它在贵人圈赚些银两。”
......
屋内的酱菜香还没完全散开，宋大宝就捧着本古册过来，纸页黄得像晒透的秋叶，封面上“千字文”三个字是褪色的墨笔，底下落着“李阳冰”的款。
“找着了，”宋大宝掸了掸书皮上的灰，指尖划过那行小字，“这位李阳冰大师可不简单，他的篆书据说可以和秦朝时期的李斯相提并论，我那位朋友单是模仿其形就已经了有了一番韵味。”
书页被轻轻掀开，里面的字是圆润的篆体，笔画像盘着的小蛇，确实和山洞中的象形文字一模一样，篆体旁边又工整的用小一号的楷书与其并列对照，他的这位朋友估计是偏爱李冰阳的字，还特意还落了他的款名？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那些古老的字忽然鲜活起来，混着酱菜的咸香，倒像是把几百年的时光都腌进了这屋里。
有了这本字帖，对自己学习山洞里武功帮助无疑是巨大的。但是山洞中武学内容实在是太过庞大，自己一定要好好规划好练武的内容，贪多嚼不烂，否则就像天龙中慕容复那样所学庞杂，却无一精通，遇到高手一个也打不过。
简单应付了两口晚饭，我便回到自己屋内，点起蜡烛，在微弱的蜡光下用木碳研习起《千字文》，烛光摇曳里，古老的文字的在蜡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时宋大宝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笔墨纸砚。“这些送你了，这可是上好的鸡距笔和龙尾砚，是你娘在世时送的我的，为了这么点儿东西不知道你娘不眠不休织了多少布才换来，之前村子里王秀才想买，我都没舍得卖。”
宋大宝虽假装不在意的说到，但是往昔的岁月也一并递了过来。鸡距笔锋锐似昔，龙尾砚上或许还留着当年研磨的余温，纸张的纹理里也藏着多少未说尽的心事——这些物件哪里是什么礼物，分明是满满的回忆。我接过的时候，指尖触到笔杆的那一刻，不经恍惚了仿佛看见了当年崔氏研墨、宋大宝落笔的模样？
深夜我泛起困意，放下了手中的纸笔，躺倒在床，被褥拢身，意识一沉，果然又踏进了山洞的中，破玉拳的小人图案在洞口最边缘的石壁上泛着微光，每一式的起承转合都比白日里看得更清楚明了，自己对招式的理解也似乎也更加透彻了。我扎下马步，简单比划了两下，拳风带起洞底的细尘，一式“裂石”出拳时，指尖竟真有股似有若无的劲力——这感觉，比白日里对着院子里空气比划时更扎实了数分。
不过今晚我的主要主要任务并不是再研究上面的几副小人图案，我盘腿坐定，面对着破玉拳最后一副穴位经脉图，我先闭起双眼感受自己丹田处的那股暖流，然后试着用意念引它动按图案标住顺序方向挪动——起初那股暖流滞涩得很，像推着块浸了水的棉絮，过“气海”穴时微微一顿，再往“关元”走，竟似被什么轻轻托了一下，顺顺当当滑了过去。等行到“曲池”，暖流忽然颤了颤，我不由握拳，如果此时配合破玉拳的“崩山”在此发力那么威力估计会更强。继续运转，暖流留到指尖，瞬间竟被麻了一瞬，像有细电流窜过。
我猛的一惊，联想到前段时间自己追的武侠剧《雪中悍刀行》剑神李淳罡说的剑招和剑罡。现在自己算是理解了上面演武的几副小人应该是破玉拳的拳招而穴位筋脉小人应该就是破玉拳的拳罡，拳招配合拳罡才是一套完整的拳法。那么我猜测丹田处的暖流应该就是内力或者说是罡气。
我将拳罡不停运转，时间在一遍遍的运转中仿佛都慢了下来，只有拳罡碾过经脉的轻响成了唯一的刻度。或许是百遍，或许是千遍，丹田那团气从微弱星火渐渐聚成了跳动的光团，筋脉和气穴也变得更加强壮坚韧——这种不知不觉间的蜕变，大概就是修炼最迷人的地方吧？
注:破玉拳
华山派掌门穆人清所创的破玉拳，拳劲如巨斧开山。
归辛树曾以此拳硬撼清军铁甲阵，一拳击穿三层重甲；
袁承志更在华山之巅以“五丁开山”击毙玉真子，拳风所过之处，山石崩裂。
这门拳法的霸道，让敌人未战先怯。
